“香袋!”千惠子驚喜地叫道。
“來,我給你戴上。”
楊度開啟香袋上長長的紅絲帶,將它掛在千惠子凝脂般的脖頸上。
“真香!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千惠子把香袋送到鼻子邊,輕輕地嗅著。
“你還記得我教你的《離騷》嗎?那裡有這樣幾句。”楊度望著有一雙明亮杏眼的千惠子,念道,“‘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蘅與芳芷’。這裡面裝的是蘭蕙、留夷、揭車、杜蘅與芳芷。”
“哦,難怪這麼香!”千惠子深深地發出一聲感嘆,似乎領悟到,這個小小的香袋裡不僅裝了香草,而且還裝下了中國人對美好品德的執著嚮往,就如同那個行吟澤畔的三閭大夫一樣,對自己的崇高追求,雖九死而不悔!
一輛裝飾講究的馬車駛過來,千惠子招呼了一聲,兩人上了馬車。馬蹄踏著石板,一路上發出“嘚嘚嘚”清脆的響聲。千惠子挨著楊度坐在車箱軟座上,香袋裡的清香一陣陣散出,皙子終於又坐在自己的身邊了。她的心,就如同這顆心形香袋,充溢著芬芳溫馨。
三個月前的一天,她突然聽說楊度要回國了,她像掉了魂似的,連夜趕到東京爺爺家。爺爺告訴她,皙子君回國辦鐵路案,事情辦完了,就會馬上返回東京。過會兒,楊度從外面回來,也這樣對她說。姑娘見房間裡一切如故,沒有絲毫長期離開的跡象,這才相信了。但不知怎麼的,她總有點擔心,生怕楊度這次是黃鶴一去不復返。二十歲的姑娘的心是多麼複雜啊!
那次賞櫻花,又引出了雌雄刀破鏡重圓的喜事後,千惠子的少女情竇第一次被一個異國的男子開啟了。她深深地愛上了楊度,完全墜入了情網。儘管她後來知道楊度有妻室在國內,又知道楊度對自己並無此意,但千惠子還是愛著他。她愛他瀟灑的風度,她愛他脫俗的談吐,她愛他超群的才華,她愛他高尚的抱負。萬貫財產家的千金小姐,把金錢視為糞土,而把這個中國留學生當作天地間真正的財富!
千惠子每個星期六晚上便乘車去東京。星期天,她和楊度對面而坐,聽他講中國的歷史和中國的學問,請他教她做詩詞,練書法。有時他們兩人或者再加上爺爺奶奶一起去外面散步談天。從春天到秋天,千惠子沒有缺過一個星期天。半年來,她覺得生活中突然增加了亮度,增加了色彩,連往年令她煩躁的酷暑和愁悶的秋雨似乎都不存在了。
楊度離開東京後,千惠子頓時覺得天地暗淡起來。她本來從不讀《新民叢報》,自從有一次聽爺爺說起《新民叢報》刊登了關於中國粵漢鐵路的爭論後,她便將每期《新民叢報》都買下來閱讀。有不認得的字、不懂的意思就去問爺爺。這時她知道了楊度在國內的活動卓有成效,並受到留學生們的讚揚。風度翩翩的書生真的是一個縱橫摔闔的政治家!她天天盼望著楊度早日歸來。得知他就要回來的訊息後,她夜不能寐。她勸說叔姬姐弟回東京,她希望他由她一人迎回。於是,她天天去港口等候,真的天遂人願,他到底由她一人接回了。
“皙子先生,孫中山先生到爺爺家去過兩次,他想見見你。”在濃情中沉浸了很久的千惠子突然記起了一件大事。
“哦,中山先生!”楊度轉過臉問,“他還住在橫濱嗎?”
“對,住在橫濱。不過,近日他去了神戶。我告訴他你就會回來了,他說等你回來後,他再來找你。”
“中山先生是個很有名的人,我時常聽到人們提起他,可惜一直沒有見過他的面。他找我有什麼事?”
“他說慕你的大名,見面隨便談談,沒有什麼大事。”
“好,我也很想見見他。”
馬車在滕原家華麗的大門口停下,千惠子付了腳費。千惠子的父母和外祖父母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