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我和榮祿商量良久,苦無好辦法。榮祿回到督署,再約祐文熟商。這天晚上榮祿派人請我去,說楊莘伯亦在坐。我一進門,榮祿便面帶喜色地從茶几上將剛收到的電報送給我看,原來老佛爺已於本日凌晨從頤和園回到宮中。”
楊度仔細地聽著,心裡在盤算:照這樣看來,榮祿不可能連夜密報給慈禧,因為先天夜晚他並不知情,當他知道後,紫禁城裡的政變已經發生了。但是世間都說袁迴天津當天下午便告訴了榮,榮乘夜班車去頤和園的。是不是袁說的是假話,他在有意為自己開脫?既然袁主動談起此事,何不趁此機會核實一下,這是一樁必將載之於史冊的大案子,弄清楚是非常有意義的。
楊度說:“剛才聽宮保大人說起十年前的那樁事,與晚生素日所聽到的,也與梁啟超當面對晚生講的不一樣。依大人所說,那麼太后凌晨突然回宮,是另有人在此中起作用了?”
“皙子先生,我告訴你吧,這是載漪做的事。”袁世凱斷然說,“不是載漪壞了事我才說他。他知道太后不滿意皇上的一些作為,他就想要太后立他的兒子做大阿哥,所以出了那個點子。”
楊度想,袁世凱說的可能不是假話,後來慈禧果然要立載漪的兒子。倘若庚子年不起拳亂,說不定載漪的兒子早己登上大清皇帝的寶座了。
“皙子先生,我請你轉告梁卓如,要他仔細想想,假若這事是我告的密,第一個要抓的便是譚嗣同,因為矯旨是他造的。為什麼先只抓康有為、梁啟超及康廣仁等人,首犯譚嗣同反而在瀏陽會館平靜地呆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才被捕?譚嗣同不願意逃,他若要逃的話,早逃之夭夭了。這不是咄咄怪事嗎?”
袁世凱這幾句話,說得楊度有一種夢醒般的感覺。是的,八月初六日凌晨政變發生,不出兩個時辰,皇上就被囚禁於瀛臺,梁啟超當天就逃到日本公使館,而譚嗣同的確是初十日才被抓的。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為什麼世人都沒有去多想一下呢?自己也沒有去多想,就盲目相信了大家的猜測。千百年來,總是獨立思考的少,人云亦云的多。悲哀呀,這真正是人類的悲哀!
“皙子先生,我可以說句心裡話,我決不會同意譚嗣同他們殺榮祿圍頤和園的主張,因為榮祿人才難得,是國家功臣。他無罪,為何要遭殺?太后更是國家穩定的柱石,大清王朝能維持到今日,全仗著太后的聖明。同時,我也不會同意世上所傳說的利用天津閱兵的機會實行兵諫。當時我的兵只有七千人,聶士誠的武衛軍、董福祥的甘軍,人馬和實力都比我強得多,我也不會行此冒險之舉。另一方面,我也不會同意捕捉康、梁、譚等人。因為他們雖然浮躁孟浪,但畢竟還是想為國家做好事。我和榮祿商議著,也只是勸皇上擺脫他們,頂多將他們革職為民而已。”
楊度發現袁世凱那雙極有神采的大眼裡射出的是誠信的目光,他覺得袁的這番話是心裡話。多年來因為戊戌政變一事對袁的人品的猜疑,頓時消去了十之八九。他鄭重地說:“過去,聽世人紛傳,晚生也差點誤信。今日聽宮保大人這番話,往日疑慮一掃而去,我一定把這些都寫給梁卓如,特別要把大人一片殷殷愛才之心轉告給他。”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湘綺師的禮物還沒轉送哩,忙從椅子邊拿起卷軸,站起來,雙手捧著,遞給袁世凱說:“晚生的老師王壬秋先生,三十六年前與令尊老大人有過一次偷快的聚會,彼此認了同年,還以詩志之。這次臨來京時,壬秋老先生把三十六年前的舊作抄錄一過,要我敬獻給宮保大人。壬秋老先生還說過,那次聚會時還與大人晤過面,不知大人還記得不?”
聽楊度這麼一說,袁世凱還真的來了興趣,笑著說:“真有這樣的事嗎?克定,你幫著皙子把卷軸開啟,我來看看。”
袁克定過來和楊度一起,一人扶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