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地將楊度接進家門。
在滕原家休息兩天後,楊度乘火車重返東京田中的家。田中夫婦也自然歡喜。楊度立即發一封信給楊鈞,告訴弟弟他已平安抵達東京。
過幾天,楊鈞和楊莊母子來到田中家,手足見面,很是親熱。楊度將母親親手做的火焙魚交給妹妹。叔姬接過,一股強烈的思鄉戀母之情油然而生,眼淚不知不覺地滾了下來。
“哎呀,代懿呢?代懿怎麼沒有來?”楊度問妹妹。
叔姬聽了這話,卻突然哭了起來。
“哥,姐夫和姐這幾天又吵架了。”楊鈞看了姐姐一眼,答道。
“什麼事又吵了?”楊度說,“難怪千惠子說你們到橫濱接我,也沒有提到代懿,到底怎麼啦!”
叔姬還是哭。
“哥,你要說說姐夫,他跟那個下女還有往來。上次在上野公園偷偷幽會,給姐看到了。”楊鈞氣憤地告狀。
“這個傢伙!”楊度笑著罵了一句,又對妹妹說,“叔姬,別哭了,代懿與那個下女也沒有別的。下女照顧他一段時期,彼此有了感情,再見見面也沒有關係,你要大方點!”
“哥,你不要再瞞我了,重子把代懿先前跟那個下女的事都告訴我了。”叔姬抽抽噎噎地說,“我不能跟他一起過了,我要與他離婚!”
“離婚?”楊度吃了一驚。“不要耍孩子氣,怎麼能離婚呢?”
“真的離!”叔姬口氣強硬地說,“離了婚,我帶著澎兒過。”
“哥,姐夫也真的不爭氣。”重子又告起狀來,“上個學期有三門功課不及格。公使館說,這個學期若再這樣,就停發他的公費銀元。”
“噢,是要說說他才是!”楊度說著,抱起三歲的小外甥。“澎兒,你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爸爸了?”
“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就是颳大風的那天,他跟媽媽吵架走了,我就沒有看到爸爸了。”澎兒長得既像爸爸又像媽媽,是一個機靈的孩子。
“想爸爸嗎?”楊度繼續逗外甥。
“想,爸爸答應買棗糕給我吃哩!”
兩個舅舅都哈哈笑了起來。
“澎兒,不要想他,媽媽給你買棗糕。”叔姬拿出手絹來抹眼淚。
“叔姬,你這幾個月來做了些什麼?”楊度見妹妹心緒不好,特為和她多說幾句話。
“心裡不舒服,什麼事都沒做。”
“姐這幾個月寫了許多詩,我給她裝訂成了一個小冊子,今天特地帶來了,姐說請哥覽正。”重子搶著答。
“噢!”楊度高興地說,“第一次出國,感慨多,題材也多,一定會有不少佳作,快給我看看。”
重子幫姐從布袋子裡取出一個簿子來。這簿子裝訂得很精緻,封面用了一張蛋黃色的硬紙板,上面題著四個字:“東瀛詩稿”。右邊是一幅畫:一望無際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一隻船在航行,遠遠的天邊上掛著一輪鮮豔的紅日。這字和畫無疑都出自重子的手筆。簿子以雪白的宣紙裁剪裝訂而成,每頁都畫上了一行行的烏絲欄,後面大部分紙還是空的,前面端端正正地謄抄了二三十首。
楊度慢慢地翻開看著。《秋夜有感》、《秋末宴集日本上野鶯亭》、《觀海濤》等等都寫得才氣橫溢,情致纏綿。再翻下去,有一首題作《日本病院中月夜聞蟋蟀有懷,因以寄遠》的五言詩,引起了他的特別注意:
蟋蟀無秋思,微吟自悄然。幽聲時斷續,客意已芊綿。
丘壑我猶憶,關河君自憐。遙知今夜月,佇聽竹籬邊。
月色滿天地,清輝增夜寒。還思少小意,始覺別離難。
漂泊竟何事,幽棲好是閒。秋聲成獨聽,應悵路綿漫。
雲斷雁歸聲,虛樓客思盈。不緣新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