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一張張小臉頓時繃緊,屈辱之泣不乏於前。
此學生更是涕泗俱下,不需要尉窈出言攆她,她便主動離席,不過這名宮學生心中到底還是不服,快走到門口時,悲聲指斥:“你沒有經歷過戰爭是如何殘酷,有何資格鄙薄我們懦弱?”
尉窈怒然起身,指回對方:“你上過戰場嗎?”
“我雖然沒有……”
“那就閉嘴!我上過戰場,浚稽山誅殺柔然可汗子的戰役,當時我便在那座山裡!我再問你、還有你們,當敵人的人數多過你們,且比你們強壯時,你們敢上前拼麼?我敢!即使我身邊可用的只有石頭!”
門口的三名女官正猶豫記不記錄這些話時,看見貴人過來了,宮裡多數低階別女官根本沒機會認識貴人,只能憑衣著和隨行宦官、侍衛的品階來分辨。
齋帥王仲興制止這些宮女說話,元世賢聽到屋裡頭跟吵架似的,立刻不困了,和七王一起靠近了聽。
尉窈:“我三問你們,倘若沒有我魏師固守漠北西域防線,倘若魏、齊易地而處,你們這些人還能在家難中活下來?坐在明晃晃的學舍裡學詩麼?”
又有兩名宮學生同時站起,一個朝尉窈喊:“當然能!”
另個更是聲嘶力竭:“你憑什麼以為不能?你憑什麼?!”
尉窈:“憑齊軍僅對戰我魏師就不戰而降,從哪裡借勇氣談腹背皆敵?!你們蕭齊皇族是不是有首經久流傳的歌謠……前見子殺父,後見弟殺兄?看你等神情,我沒有謬言。今日所見,島夷果然君不君、臣不臣、師非師、徒非徒!從上至下,違禮逆德!醜惡行徑,一脈相承!”
好幾個宮學生捂耳哭嚷:“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尉窈環視眾人,收起訓斥口吻,語重心長道:“講師之職,擔負的是講學與師教。何謂‘教’?上所施下所效也,以言教之,然後覺悟。只要你們悔心改過,尊敬師長,願意繼續學業,那就安坐,聽我繼續講解《定之方中》。你,出去。”
徘徊門口邊的宮學生羞憤扭身,出來一見有貴人在,嚇得面如土色。
尉窈講完一堂課,才知道七王過來了,她趕緊出來行禮:“參見殿下。”
昨天她在果園再遇對方,坦言已經知曉了對方身份,並提及今、明兩天進宮講詩,暫不能教對方了。現在七王特意來奚官署,一定是擔憂她講學不順,過來給她做倚仗的。
“他是我同門元世賢。”
尉窈揖禮:“元郎君。”
元世賢:“你很兇。”
這話沒法接,尉窈垂頭。
元世賢:“你吵架那些話能抄一份給我嗎?我背過以後罵別人。”
尉窈腦袋更低。
說實話,元恌也覺得尉女郎好會吵架,但他更好奇兩件事,便問:“殺伏圖的那場仗,你也參加了?”
尉窈小聲回:“我是打掃戰場的。”
元恌壓低聲詢問:“那你用石頭和柔然人拼?”
尉窈如實解釋:“那時柔然數眾已經被俘,都用長繩拴著呢,我就擲了好幾塊石頭。”
倆小童忍俊不禁。
尉窈還要教一堂課,揖禮道別七王,返回學舍。
元恌則帶著元世賢去齋宮和皇帝辭別,皇帝剛閱完一批公文,正好略考二童學業,這一考,勃然大怒!
倆小童挨頓狠訓,哭著離開宮殿。
皇帝聽著七弟的哭聲,心又軟了,便叫近王仲興,詢問元恌去奚官署的經過,在聽到宮學生不敬誦授講師,被今天新來的講師據理訓誡後,皇帝想了想,讓宦官王遇再去趟奚官署:“把齊興學舍的講學記錄拿來。”
這時快接近午時了。
尉彝和幾名同寮來到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