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時打到她眼裡一些,現在其實很疼很疼。
陳書史不因竹林美景而舒意,只感覺夕陽過後大地的返涼。她沉默一會兒,說道:“以後你得和今天一樣。”
“書史?”
“我不能讓你們白出舊宮一趟,看出來了吧,這裡的漢家學子有同情心,肯幫助弱者。張女官,你好好握住這次機會,一定要給自己爭取離開舊宮的機會。”
張氏含淚抬頭:“陳書史……我……”
“不必多說,你是我教的宮女裡最爭氣的,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找條好出路吧。不要活成我,只能死在舊宮。”
“陳書史,我想問,你真的不恨毀掉我們家鄉、我們家族的魏人麼?”
“哼,你該問,我最恨不管我們死活的齊軍,還是最恨滅我家族的魏軍。”
夜晚,尉窈回想前世聽到的女史傳聞,很難將她們和今日見的五名女史重疊。對方洗到掉色的衣裳,恐怕早和洛陽宮裡女史的官服不一樣了吧,舊宮裡到底還有多少陳書史、張奚官這樣的低品階女官?她們是不是和舊宮地磚裡的雜草一樣,沒人再管,只能自生自滅了?
“女史……以後我不會像她們一樣的,絕不會。”
二月十九。
詩經小學館讀聲朗朗:“綿綿葛藟,在河之滸。終遠兄弟,謂他人父……”
二月二十一。
再學新詩《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尉族學館。
下課後,尉茂採摘道邊盛開更燦的花,輕念:“一日不見,如三歲兮,如三歲兮。”他見四周無人,掏出小銅鏡,邊照邊咧嘴笑,“兇麼?一點兒都不兇。”
平城西北方向的涼城郡。
尉茂派出去的武士終於追到高小娘子所在的商隊,把兩封信交給高婁,另封信交給商隊主事。
武士說道:“高女郎慢慢回信,我等去葫蘆海轉轉。”
商隊裡都是人精,看了信後對高婁交待:“尉蓁女郎不放心女郎啊,讓我們一定把女郎送到家門口才行,哈哈。”
高婁道過謝後,繼續看尉景郎君的信,他先告訴她杜陵在州學府名聲已經不好,然後就是他哪天去哪玩耍了,哪天和別人吵架,哪天被他大母訓斥,哪天想逃課但是堅持下來了……
尉景郎君的字不好看,但拼成細碎生活,每個字都變好看了,朝氣蓬勃,令她同感喜悅。
高婁之所以把尉窈的信留在最後,是想細細看。當她看到全是古詩筆記,別的什麼都沒有後,她明白尉窈想對她說什麼了。
“我所學的,你與我同學。”
“我所知的,你與我共知。”
高婁回望平城方向,正因她去過這座城,才知尋常出身的女郎求學名師、名府多麼難。“尉窈,我不會放棄求學路,你也要始終堅持。我預感我們會再見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