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黑髮先漂了起來,他大驚,這池子裡還有人,少卿,顧不得男女有嫌,急忙下了水,朝著那團漂浮的黑髮走去,武墨被這涉水的聲音給驚醒,迷濛著睡眼,找不著北。
“怎麼了,怎麼了,丫,安承少,你怎麼在這裡,你瘋了,這是女湯池。”
武墨雖然和安承少兄弟相稱,平素裡也是勾肩搭背沒給正行的,可是說到底她畢竟是個女子,穿著這樣菲薄的浴衫,見著安承少自然也會有女子的矜持。
卻聽安承少道:“有人淹水了。”
“人,怎麼會有人,我一直沒見人進來啊。”
安承少顧不得和她說話,幾步已經走到那團漂浮的黑髮邊上,伸手一撈,一個身段玲瓏的女子撞入了懷中,女子的容顏叫頭髮遮的只露了些許,可便是那分毫,卻也如同雕刻在安承少心裡那般熟悉。
他的手,近乎顫抖的撥開女子遮面的黑髮,下一刻,幾乎是發了瘋:“繡兒,來人呢,繡兒,繡兒你醒醒。”
“承少,你怎麼了。”
武墨看著他那般模樣,委實叫嚇的不輕,小心翼翼問道。
安承少卻已是一幾個大跨步抱著許繡憶起了身,拉了一件長衫給她蓋上,光著腳瘋了一樣往外跑。
武墨也一個咕嚕從水裡起身,亂七八糟的將衣服套在身上,匆匆出去。
木子家一個小房間裡,因為背陽,光鮮有些黑暗,一張長條竹榻上,武墨衝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許繡憶衣衫凌亂,臉色慘白的躺在其上,木子家的老闆娘正在使出渾身解數按壓許繡憶的腹部。
安承少低吼了一句:“她有孩子。”
木子家的老闆娘卻不吃這一套吼,吼了回去:“大人要緊還是孩子要緊,孕婦泡溫泉,本來就要格外注意,溫泉水溫高,容易暈了頭,誰把她弄成這樣,是我嗎?趕緊往她口中送氣。”
老闆娘一聲吼,吼的安承少都沒了脾氣,語氣裡幾分哀求:“保大人要緊。”
“趕緊的,送氣。”
老闆娘又是一句吼,安承少俯身,紅著眼眶,捏住許繡憶的鼻子,扣住她的下巴開啟她的嘴,用力的吐了一口氣息進去。
再觸碰這張唇,卻是這樣痛楚到害怕的感覺。
她為何會在那,她都聽見了嗎?
該死的,他為何要說那些違心的話,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和許繡憶真正走到在無可能,當從水裡撈起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已揉入了他的骨血裡,要剔除豈是那樣容易,若是今日她活不成了,死在了他的眼前,那他恐怕也不願意再見到明日的太陽。
他用力的送著氣,老闆娘也用力的按壓著,終於,一口水吐出,那沒了氣息的人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迷迷濛濛中,喊了一句安承少,然後,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老闆娘已是滿頭大汗,道:“沒事了,放心吧,回去歇一陣就行了。”
武墨驚魂未定,這會兒才緩了一些過來:“我怎是沒看到繡憶也在,若是看到了,我就不會顧自己睡著了。”
安承少一言不發,只覺得所有的力氣都在那一瞬被抽空,如今許繡憶從生死邊緣撿回了一條命,而他的心,也隨著她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那種感覺,便是此生都未曾有過的。
他經歷過多少的生死劫難,大方大浪,如今想來,也敵不過許繡憶的半根毫毛。
輕輕的抱起她,如同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他大步的除了木子家,武墨整頓了一下頭髮和衣裳,趕緊跟出去,已是不見安承少和許繡憶的聲音,不過她大約猜得到,是回客棧了。
許繡憶在木子家,所以,許嵐清肯定也在不遠處的孫家藥湯,她站在木子家和孫家藥湯的分叉口,她來這裡,安承少說的,是因為他在這裡。
第一百零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