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窗,清冷的空氣立刻迎面撲來,冰冰涼涼,沁人心脾氣。目之所及,一片銀色,地面淺淺的綠色完全被白雪覆蓋,大雪持續下了一上午,仍不見停止的跡象。
出入漠西城的大道上本是茫茫白色,卻有來往的車隊冒著風雪緩緩行走。車輪壓過積雪,留下深淺不一長長的輪跡。寒冷的天氣給遷移的人們帶來了極大的困難,山高路遠,背井離鄉,不知前路何在?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如此。比起惡劣的風雪天氣,他們更恐懼死亡。
漠西城的出口,老遠就聽到黃九其的怒吼:“他**,鬼天氣!連老天爺也要欺負我漠西族麼!老子偏不走,就算死也不放過大清蠻子!”
紅多隆目送著又一隊載滿人的馬車奔出城外,逐漸消失在茫茫盡頭的蹤影越來越小,顯得格外蒼涼。雪花密密落下,很快掩蓋了地上的蹤跡,他嘆出一口氣:“你為何總是這麼衝動?要知道,身為本族長老,我們的性命不僅僅是自己的啊!”
紫十英揹負著雙手,握拳在後,自從紫笑與那個軒德一同失蹤後,他日夜擔心,生怕這善良的孩子遭遇到不測。派去京裡打探的侍從還沒回信,也不知情況如何了?為了全族人的安全,他無法親自動身去尋找愛女,只得在此暗自擔憂。紅多隆說得對,他們的性命與族長一樣,不僅僅是屬於自己的了。
“大家辛苦了!漠西很慚愧,沒盡到一族之長的職責,反而讓族人繼續這樣四處流離……”柳漠西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雪地裡,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寬闊的肩頭上雪白一片,烏黑的發頂也沾滿了雪花。藍霧祁隨在其後,微微抿著唇,將目光眺向遠處消失不見的馬隊。
聞聲,三位長老一齊拱拱手,恭敬道:“族長怎麼出來了?”
柳漠西拂去肩頭的雪花,“這等時候,我又怎能再躺得安心?但願族人遷到漠北之後,能有一個好的開始。”
漠北距離此處至少兩百里之外,那裡也有一個古老的少數民族,與漠西族向來交往甚好,柳成權就曾經帶著妻兒過去拜訪過。該族長很念舊情,非常願意接納這麼多人遷移到他們的領地。可是,柳漠西擔心的不完全是族人艱辛的長途跋涉,他更擔心漠西族一去,是否會給對方同時帶來災難?
藍霧祁看著又一隊馬車準備起程,修眉動了動:“一萬多名族人,才遷走了一半。希望清兵不要那麼快到來,再給我們三天時間就夠了!”
一言,讓柳漠西和三位長老同時斂眉變得凝重起來。
暮色籠罩,積雪已沒過膝蓋,烈馬噴著白氣簌簌地抖著脖子,四蹄踏進雪地,每一步都比較艱辛。馬車拖過的痕跡越來越深,前行的速度越來越慢……
柳漠西的眉頭也越擰越緊,他讓紅、黃兩位長老先隨眾撤離,做好那邊的安頓,藍霧祁與紫十英都不願先行離開,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就連藍霧銀也堅持要與這些的族人堅持到最後。
“我是聖女,誓與大家共進退!”她說。
“你必須走!正因為你是聖女,才不能有所閃失,才需要到漠北去照料其他族人,請尊重族長的決策!”柳漠西以不容質疑的堅持命令道。
終於,這一次的馬車隊伍前,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清涼如水的眸子定定注視著柳漠西堅毅的面容,踏過雪地,緩緩走到他跟前,以前所未有的感情輕柔地說道:“我會在漠北等你,保重!”
冷漠,對她的永遠只有冷漠。
他的溫柔曾為另一個女人展現,他對自己也曾笑過,卻如過眼雲煙,夢醒後,連一絲也不剩。
藍霧銀看著柳漠西如往日般不發一言地注視著他,挺直的背影,不變的冷漠,何時也會為她柔情為她憂?她掀簾踏上馬車,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素手放下,簾子隔絕了清冷落寞的素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