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這本是什麼?我拿去看看。”大家忍住笑,說這就是《毛澤東選集》。支書說既是毛選,他已有兩套,想拿一本新的。李立於是拿了一本什麼給他。

收拾停當,又洗涮,之後消停下來,等隊上飯熟。門口不免圍了一群孩子,於是大家掏摸出糖果散掉。孩子們尖叫著紛紛跑回家,不一會兒又嘴裡鼓鼓地吮著繼續圍來門口,眼裡少了驚奇,多了快樂,也敢近前偎在人身邊。支書領著隊長及各種幹部進進出出地互相介紹,問長問短,糖果自然又散掉一些。大人們仔細地剝開糖紙,不吃,都給了孩子們。孩子們於是掏出嘴裡化了大半的糖粒,互相比較著顏色。

正鬧著,飯來了,提在房前場上。月亮已從山上升出,淡著半邊,照在場上,很亮。大家在月光下盛了飯,圍著菜盆吃。不料先吃的人紛紛叫起來。我也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立刻像舌頭上著了一鞭,脹得痛,慌忙吐在碗裡對著月光看,不得要領。周圍的大人與孩子們都很高興,問:“城裡不吃辣子麼?”女知青們問: “以後都這麼辣嗎?”支書說: “狗目的!”於是討了一副筷,夾菜吃進嘴裡,嚼嚼,看看月亮,說:“不辣嘛。”女知青們半哭著說:“還不辣?”大家於是只吃飯,菜滿滿地剩著。吃完了,來人將菜端走。孩子們都跳著腳說: “明早有得肉吃了!”知青們這才覺出菜裡原來有葷腥。

吃完了飯,有表的知青說還不到八點,屋裡又只有小油燈,不如在場裡坐坐。李立就提議來個營火晚會。支書說柴火有的是,於是喊肖疙瘩。肖疙瘩遠遠跑來,知道了,就去拖一個極大的樹幹來,用一個斧劈。李立要過斧來說自己劈。第一斧偏了,削下一塊皮,飛出多遠。李立吐了唾沫在手心,捏緊了斧柄掄起來。“嗨”的一聲劈下去。那斧正砍中一個權口,卻怎麼也拔不出來。大家都擁上來要顯顯身手。斧卻像生就的,樹幹晃得亂動,就是不下來。正忙著,肖疙瘩過來,一腳踏住樹幹,一手落在斧柄上,斧就乖乖地斜鬆下來。肖疙瘩將斧拿在手裡,並不掄高,像切豆腐一樣,不一會兒,樹幹就分成幾條。大家看時,木質原來是扭著的。有知青指出這是庖丁解牛,另有人就說解這木牛,勁小的庖丁怕不行。肖疙瘩又用手去掰分開的柴,山溝裡劈劈啪啪地就像放爆竹。有掰不動的,肖疙瘩就捏住一頭在地上摔斷。一個丈長的彎樹,不一刻就架成一堆。李立去屋裡尋紙來引。肖疙瘩卻摸出火柴,蹲下,划著,伸到柴堆裡去點。初時只有一寸的火苗,後來就像有風,躥成一尺。待李立尋來紙,柴已燃得劈啪作響。大家都很高興,一個人便去撥火。不料一動,柴就塌下來,火眼

看要滅,女知青們一迭聲地埋怨。肖疙瘩仍不說話,用一根長柴伸進去輕輕一挑,火又躥起來。

我說: “老肖,來,一起坐。”肖疙瘩有些不好意思,說:“你們耍。”那聲音形容不出,因為他不再說話,只慢慢走開,我竟覺得他沒有說過那三個字。

支書說: “肖疙瘩,莫要忘記明天多四十個人吃飯。”肖疙瘩不說話,不遠不近地蹲到場邊一個土坡上,火照不到他,只月光勾出他小小的一圈。

火越來越大。有火星不斷歪曲著升上去,熱氣灼得人臉緊,又將對面的臉晃得陌生。大家望著,都有些異樣。李立站起來,說: “戰鬥的生活就要開始了,唱起歌來迎接它吧。”我突然覺得,走了這麼久的路來到這裡,絕不是在學校時的下鄉勞動,但來臨的生活是什麼也不知道。大火令我生出無限的幻想與神秘,我不禁站起來想在月光下走開,看看這個生產隊的範圍。

大家以為我站起來是要唱歌,都望著我。我忽然明白了,窘迫中想了一個理由: “廁所在哪兒?”大家鬨笑起來。支書指了一個地方,我就真的走過去,經過肖疙瘩身邊。

肖疙瘩望望我,說:“屙尿?”我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