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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筱青筠多薈蔚,晨鐘暮鼓日噌吰(cenghong);
清虛淡逸無為志,賞樂怡娛伴鶴松。
他寫完詩拿給寧馨兒顯擺。寧馨兒套用語文老師方瓊傳授的古代詩歌鑑賞萬能公式,說:“這首詩描繪了一幅山河壯麗的畫面,營造了一種開闊蒼涼的氛圍,表達了一種閒適恬淡的思想感情。”豎捺身上文人的思想潔癖發作,他感覺這種八股式的詩歌鑑賞方式簡直就是糟蹋自己的大作。可他怕寧馨兒難堪,才沒有講出來。
兩人遊玩一番後下山,下山和上山感覺大不相同,上山是提著自己的身體走,越走越艱難,下山好比被人推著走,當然越走越輕鬆。
黃昏時分,兩人才顛簸著回到山腳下,豎捺剛才詠的志都散落在崎嶇的山路上。此時,周露西和焦揚已“恭候”在山腳下。焦揚不耐煩地說:“你們怎麼才回來啊?”言外之意彷彿兩人已經離開了一個世紀。
豎捺致歉道:“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焦揚趁機打趣二人:“半天沒見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是不是在……額?”他故意話說半句,留給人無限遐想——無限瞎想。
周露西首先瞎想起來,笑著盤問:“你們兩個孤男寡女的,這大半天去哪兒了?坦白從寬,從實招來。”周露西身材像魯迅筆下的圓規,邏輯卻像阿q,喜歡往歪處想,總認為一男一女在一起就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發生。
焦揚繼續揶揄道:“是孤寡男女吧?”
豎捺經不住倆人盤詰,氣得面色如土,立刻反擊:“你們兩人一唱一和的,果然夫唱婦隨啊。”
寧馨兒已經羞得雙頰緋紅,忙不迭地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一直在找你們,找你們半天了。”
周露西打斷:“哎呀,別解釋啦,越描越黑。”寧馨兒不是越描越黑,而是越描越紅——越描臉越紅。
謠言止於智者,智者不辯,所以闢謠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解釋,豎捺故而閉口不言。
寧馨兒家遠,於是先向三人告別,去車站坐車去了。焦揚繼續打趣豎捺:“你也不送送人家?”
豎捺咬文嚼字:“誰說我沒有送啊?我是目送,何必拘泥於送的形式呢?”
焦揚“哼”了一聲,道:“得了吧。”
此時,夜色已吞沒了整片大地,四野黑暗得像十九世紀末的清政府,豎捺很識趣,不願繼續做兩人的燈泡,向兩人告別後徑自離去。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黑夜裡前行,走了約摸半個小時才到村口,依稀有了燈光。村口有一條几近乾涸的小河,隱約可以看到河床上一排土饅頭。再往裡走是一條逼仄彎曲的小路,名叫“蛇街”,街的盡頭有一塊“泰山石敢當”的石碑,在漆黑的夜裡石碑和土饅頭顯得尤為可怖。現而今保留這種石碑的村子已經不多了,足見這個村子的古老程度。
豎捺快走到街的盡頭,一男一女正依偎著走在前面,豎捺放慢腳步,像影子一樣跟在他們後面,那兩人像奧特曼合體一般不願分開,這叫——狹路相逢‘擁’者勝。
豎捺打算擠過去,突然被人踩了一腳,那鑽心的痛從腳傳至全身。他像犯了錯的孩子,條件發射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勞駕讓一讓。”他這人就好比中國近代史中的民族資產階級,骨子裡擁有軟弱性,習慣對人說對不起,這次他被人踩了還跟人家說對不起。
可是你對一個人太客氣,他會對你不客氣。那男人轉過身來,惡狠狠地說:“你這傢伙,走路不長眼睛啊。”
豎捺怒從胸中起,理論道:“明明是你踩到我了,還說我不長眼睛?”
男人狡辯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憑什麼只說我踩了你?”豎捺沒想到這人還懂得物理學定律,他物理學得不好,氣勢不禁落了下風,說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