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吧。過去的人確實這樣幻想過,中國古代的崑崙山上不就住著神仙嗎?印度古代的神話也說雪山頂上是神仙的世界。可是世界上哪裡會有什麼神仙呢?然而,如果說雪峰上面什麼都沒有,我的感情似乎又有點不甘心。那不太寂寞了嗎?那樣晶瑩澄澈的廣寒天宮只讓白雪統治,不太有點煞風景了嗎?我只好幻想,上面有瓊樓玉宇、閬苑天宮,那裡有仙人,有羅漢,有佛爺,有菩薩,有安拉,有大梵天,有上帝,有天老爺,不管哪一個教門的神靈們,統統都上去住吧。他們乘鸞駕鳳,騎上猛獅、白象,遨遊太虛吧。
別人看了雪山想些什麼,我說不出。我自己卻是浮想聯翩,神馳六合。自己製造幻影,自己相信,而且樂在其中,我真有流連忘返之意了。當我們走上歸途時,不管汽車走到什麼地方,向右面的茫茫天際看去,總會看到亮晶晶的雪山群峰直插昊天。這白色的群峰好像是追著我們的車子直跑,一直把我們送進加德滿都城。
1986年12月1日於北京大學朗潤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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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里普文大學
從北京出發前,我們代表團的秘書長許孔讓同志讓我準備一篇學術報告,在尼泊爾講一講。我當即答應了下來。但是心中卻沒有底: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講呢?對什麼人講呢?這一切都不清楚。好在我擬的題目是:“中國的南亞研究——中國史籍中的尼泊爾史料”。這樣一個題目在什麼地方都是恰當的,都會受到歡迎的,我想。
到了尼泊爾以後才知道,是尼泊爾唯一的一所大學——特里普文大學準備請我講的。幾經磋商,終於把時間定了下來。尼泊爾的工作時間非常有趣:每天早晨十點上班,下午四點下班。實際上大約到了上午十一點才真正開始工作。尼泊爾朋友告訴我,本地人中流傳著一種說法:世界上最愜意的事情是“拿美國工資,吃中國飯,做尼泊爾工作”。這種情況大概是由當地氣候決定的,決不能說尼泊爾人民懶。我在尼泊爾皇家植物園看到背柴禾的婦女,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尼泊爾人民是勤勞的人民。話說回來,我到大學做報告的時間確定為正午十一時半開始。若在中國,到了上午十一時半我幾乎已經完成了整天的工作量。但在尼泊爾,我的工作才開始,心裡難免覺得有點不習慣。然而中國俗話說“入境隨俗”,又說“客隨主便”,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在外國大學裡做報告,我是頗有一點經驗的。別的國家不說,只在印度一國,我就曾在三所大學裡做過報告:一次在德里大學,一次在尼赫魯大學,一次在海德拉巴邦的奧斯瑪尼亞大學。這三次都有點“突然襲擊”的味道,都是倉促上陣的。前兩個大學的情景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描繪過,這裡不再重複了。在奧斯瑪尼亞大學做報告,是由我們代表團團長臨時指派的,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客中又沒有圖書資料,只有硬著頭皮到大學去。到了以後,我大吃一驚,大學的副校長(在印度實際上就是校長)和幾位教授都親自出來招待我。他們把我讓到大禮堂裡去,裡面黑壓壓地坐滿了教授和學生。副校長致歡迎詞,講了一些客套話以後,口氣一轉,說是要請我講一講中國教育和勞動問題。直到此時,我才知道我做報告的題目。我第二次大吃一驚:我腦海裡空空如也,這樣大而重要的題目,張開嘴巴就講,能會不出漏子嗎?我在十分之一秒內連忙靈機一動,在講完了照例的客套話以後,接著說道:“講這樣一個大題目我不是很恰當的人選。我是研究中印文化交流史的,我給大家講一點中印文化關係吧!我相信大家會有興趣的,因為大家最關心中印人民的友誼。”沒想到這樣幾句話竟引起了全場熱烈的掌聲。我知道,我已經過了關,那一顆懸得老高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開口講了起來。
現在來到了特里普文大學,題目是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