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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出土的奇寶的。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說,如來真身舍利渺矣茫矣。對每一箇中國人來說,古代燦爛的文化遺物卻是活生生的現實。即使對於神話不感興趣的普通老百姓,對現實卻是感興趣的。現在法門寺已經嚴密封鎖,一般人不容易進來。但是,老百姓卻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價值觀。我曾在大街上和飛機場上碰到過一些好奇的老百姓。在大街上,兩位中年人滿面堆笑,走了過來:

“你是從北京來的嗎?”

“是的。”

“你是來鑑定如來佛的舍利嗎?”

“是的。”

“聽說你們挖出了一地窖金子?!”

對這樣的“熱心人”,我能回答些什麼呢?

在飛機上五六個年輕人一下子湧了上來:

“你們不是從北京來的嗎?”

“是的。”

“聽說,你們看到的那幾段佛骨,價錢可以頂得上三個香港?!”

多麼奇妙的聯想,又是多麼天真的想法。讓我關在屋子裡想一輩子也想不出來。無論如何,這表示,西安的老百姓已經普遍地注意到如來真身舍利的出現這一件事,街頭巷尾,高談闊論,沸沸揚揚,滿城都說佛舍利了。

外國朋友怎樣呢?他們的好奇心,他們的轟動,決不亞於中國的老百姓。在新聞釋出會上,一位日本什麼報的記者搶過擴音器,發出了連珠炮似的問題:“這個指骨舍利是如來佛哪一隻手上的呢?是左手,還是右手?是哪一個指頭上的呢?是拇指,還是小指?”我們這一些“答辯者”,誰也回答不出來。其他外國記者都爭著想提問,但是這一位日本朋友卻抓緊了擴音器,死不放手。我決不敢認為,他的問題提得幼稚,可笑。對一個信仰佛教又是記者的人來說,他提問題是非常認真嚴肅的,又是十分虔誠的。據我瞭解到的,現在世界上許多國家,特別是日本、印度,以及南亞和東南亞佛教國家,都紛紛議論西安的真身舍利。這個訊息像燎原的大火一樣,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行將見“西安熱”又將熱遍全球了。

就這樣,我在細雨霏霏中,一邊參觀法門寺,一邊心潮起伏,浮想聯翩。多年來沒有背誦的《論佛骨表》硬是從遺忘中擠了出來,我不由得一字一句暗暗背誦。同時我還背誦著: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貶潮州路八千。

欲為聖明除弊事,

肯將衰朽惜殘年?

雲橫秦嶺家何在,

雪擁藍關馬不前。

知汝遠來應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邊。

韓愈因諫迎佛骨,遭到貶逐,他的侄孫韓湘來看他,他寫了這一首詩。我沒有到過秦嶺,更沒有見過藍關,我卻彷彿看到了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忠君遭貶,我不禁感到一陣淒涼。此時月季花在雨中別具風韻,法門寺的紅牆另有異彩。我幻想,再過三五年,等到法門寺修復完畢,十三級寶塔重新矗立之時,此時冷落僻遠的法門寺前,將是車水馬龍,摩肩接踵,與秦俑館媲美了。

1987年8月26日

虎門炮臺

從小學起,學中國歷史,就知道有一次鴉片戰爭,而鴉片戰爭必與林則徐相聯絡,而林則徐又必與虎門炮臺相聯絡。

因此,虎門炮臺就在我腦筋裡生了根。

可是虎門炮臺究竟是什麼樣子呢?我說不出。正如世界上其他事物一樣,倘還沒見到實物,往往以幻想填充。我的幻想並不特別有力,它填充給我的不過是一片荒涼的海灘,一個有雉堞的小城堡,上面孤零零地架著一尊舊式的生鐵鑄成的大炮,前面是大海,汪洋浩瀚,水天渺茫,微風乍起,濁浪拍岸,如此而已。

今天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竟然來到了這裡。我眼前看到的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