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了。忍足謙也顫抖著的手指伸向自己沾滿鮮血的臉頰,卻猝然在還有三厘米的距離時停下,想要再向前一寸,卻鼓不起一絲一毫的勇氣,害怕著觸碰到自己漸漸開始失去溫度的面板。
“白石,謙也他……”小金望著白石,身上的充沛活力消失了個乾淨,他緊緊抱住雙臂,不斷地發抖。每天一同揮灑汗水的隊友,買章魚丸子給他的謙也,就被一輛突然的貨車帶走了生氣。白石輕輕的抬起胳膊,無言的按住他的頭,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也一直在微微發抖,原來自己也和小金一樣啊……悲傷、不安、惶恐,雖然是網球部的部長,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初三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隊友,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就這樣靜靜的躺在血泊之中,了無生機,無能為力。
喧譁的人群被一群帶著擔架的醫生撕開一個口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搬上救護車,忍足謙也和四天寶寺的網球部眾人一起跟了上去,醫生看了一下他的身體,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忍足謙也清楚地看到,眾人的身體都僵住了。看來大家都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只是和他一樣,做著最後的無謂掙扎。也是,自己都是靈魂脫殼的狀態,早就意味著生命已經走到終點。
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沒有實體的雙手,又望了望遠方早已是趨近平緩的心電圖,攥緊了雙手。但是和平時不一樣,不再有以前的實體感,忍足謙也繼續苦澀的笑著,彷彿失去全身力量一般,鬆開了緊握的手指。
真糟糕啊……這種明明自己在他們面前,卻無法被察覺,無法交流的感覺……
真糟糕啊。
我明明就在這裡啊。
……但是你們誰都無法察覺到。
醫院裡。
四天寶寺眾人個個低垂著頭站著或倚著牆壁,等待著忍足謙也的手術結束。
忍足謙也站著帶著零星期望的眾人身後,神色中帶著濃濃的絕望。手術室的門對他這個靈魂來說形同虛設,隨著最後一位醫生失望的垂下拿著手術刀的手,他就已經明白自己的狀況。白色的布單一點一點覆蓋住他的身體,從沾滿了已經凝固的星星點點的血跡的隊服,到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頰,最後到花了大部分零用錢去脫色的金棕色頭髮……
他急匆匆離開,不想看到當他們得知結果時的表情。
“手術中”的紅色燈終於滅了。手術門開啟的一瞬間,眾人就圍了上去。醫生看著這群圍上來的孩子,他們眼中或焦急,或期待,隱隱約約帶著一點絕望的神色,但又拼命強壓住。這位醫生難以動彈僵硬的脖子。工作多年,這樣的眼神他不知見了多少次,他清楚地知道,下一刻,這群孩子們眼中的最後的希望會被如何殘忍的擊碎。
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已經……”
“我去買飲料。”財前光的聲音終於打破了網球部眾人之間的死寂,他的目光望向遠處,交代了一聲就大步走開。
醫院裡沒有賣飲料的小商店,也沒有自動販賣機,必須要走出庭院,穿過一條街道。走出醫院大樓,燦爛的陽光打了財前光一個措手不及,手臂剛剛抬起想要擋住眼睛,卻又無力的垂下。
第二次……
為什麼他的動作總是慢了一拍。
十指緊握,戳痛了財前光的心。
循著記憶飄回了自己的家,看見熟悉的“忍足”的門牌,忍足謙也已經感受不到疲憊的魂體終於鬆了一口氣。焦躁、不安、茫然,所有的一切在歸家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一切都和平日沒有什麼不同,空氣中的獨屬於媽媽的美味料理的香味,循著香味一邊開心的大喊著“我回來了!”,一邊跑進院子的朝氣蓬勃的少年,以及擰開門把就是那個令人心安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