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身上新生鱗片的長出,舊的鱗片從楚懷柔的身上掉落,一如染血的紅花,飄零而落,落入看不見的血淵之中。
出去,跟不出去,又有什麼兩樣呢?
對於走出這墳墓之後,該何去何從,其實楚懷柔並沒有任何的打算。
到現在了,出去,不過成了一種執念罷了。要是不出去,總是感覺這輩子算是白活了,出去,只不過算是對自己逝去歲月的一種交代。
然而,現在這種執念已經放下了。
當王石說出“我有!”的時候,楚懷柔的執念就已經放下了。
出去,或許就跟王石說的那樣,去見一些有意思的人,去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就會覺得這輩子活的挺有意思的。現在,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不是已經見到了有意思的人,見了些有意思的事了嗎?最重要的,自己內心一直以來的空缺,終於有了些填補的感覺了。
朋友,終於算是有了一個了。
四十年的孤獨,終於消弱了一些了啊。
楚懷柔這樣想著,嘴角的微笑越來越濃,身上的舊紅鱗掉落的也越來越嚴重,已經成了東風摧殘而下的花雨。
看著楚懷柔漸漸的遠去,王石很憤怒,他十分想吼出來,可是現在這副軀體都不允許他大聲說話。
楚懷柔做出的決定,王石已經沒有任何能力,沒有任何辦法阻擋。
一旦鬼龍蛇徹底從楚懷柔的身上釋放出來,那麼僅憑現在的王石,僅憑已經重傷的趙文啟他們跟三大傭兵團還殘留的一些人,恐怕都不是鬼龍蛇一招的對手。
楚懷柔很清楚鬼龍蛇的實力,也很清楚鬼龍蛇的本性,這時候想要逃已經不可能了,死亡廢墟就這麼大,一眼望出去,就能發現要找的目標,更何況現在王石根本沒有能力逃。所以,無論如何,楚懷柔都要讓自己這個唯一的朋友活下去。
所以,楚懷柔要殺死鬼龍蛇。
活下去,我將我的眼睛放在你的身上,你替我去看這有趣的世間,去看一些有意思的人,去看一些有意思的事。
朋友,這唯一的朋友,你必須要活下去。
王石第一次罵出了髒話,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不去看楚懷柔,向著外面走去。
知道王石走了,卻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不過這都不要緊了,只要這個朋友能夠活下去就好。楚懷柔緩緩而行,努力地回想著有關自己的有意思的事情,想來想去,也就碰到王石,算是這一生中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血淵就這麼大,這路程就這麼長,終有走完的時候。
楚懷柔終於來到了這血淵的最中心,曾經大陣的靈力中心。
好似深吸了一口氣,楚懷柔保持著啞巴的笑容,準備好了迎接一切的降臨。此時鬼龍蛇的紅鱗已經從四肢開始蔓延,紅鱗將他完全覆蓋住的時候,鬼龍蛇就徹底佔據這具身體了。
此時,一聲略帶淒涼的月光聲響起。
月光有聲,是為二胡。
楚懷柔的內心像是被觸動了一樣,緩緩地轉身,看到了渺小到了米粒的王石,而他的手裡正拿著二胡。
王石終於吼了起來。
“你他孃的,老子給你送行!來年,老子來給你燒紙!下你他孃的地獄去吧,當你他孃的菩薩!”
楚懷柔笑了起來,沒有哈哈大笑,還是那標誌的笑容。
忽然之間,那四十年積攢的孤獨盡數釋然,內心忽然感到充實。楚懷柔重新變回了當年那個少年,內心孤獨而溫柔的少年。
這一刻,楚懷柔忽然想要繼續活下去,可是,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
鬼龍蛇暴怒而起,已經侵佔了楚懷柔的大半身體。
舊紅鱗的掉落已經結束,而被王石砍掉的那隻胳膊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