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另一名考分差分數線2分的學生,她便選擇哪所學校。再三權衡後,頤北高中答應了這個條件。
“那個人……是你?”
秦錦秋問得沒頭沒腦,但顯然,梁未來聽明白了。
她沒有給出任何應答,只是默默地掏出口袋裡的水筆,然後,又掏出另一支新的,接著沉默地離開了顏喬安的座位。擦肩而過的瞬間,她低聲說:“就因為是朋友。”
就因為是朋友,所以我會嫉妒你。你懂得各種我不會的事,讓我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卑微的姿態。我自始至終站在你的身後,在你身後很遠很遠的地方,而非在你身邊。
梁未來並不在這個考場。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邊,滿是重又被寂靜填充。漸漸有了人來,一個,兩個,直至離開考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顏喬安才姍姍來遲。見秦錦秋站在自己桌旁,她的目光轉向桌面上並排靜靜躺著的兩支水筆,瞭然地輕笑了聲。
秦錦秋愣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原本背講義的計劃也擱淺了。梁未來最後留下的一句話聽得她心頭無端煩悶起來。
也許她也稍稍能夠想象,林述謠死時顏喬安的瘋狂……以及她究竟為何會瘋狂。
監考老師走進考場,宣佈清場。秦錦秋轉過身,正對上顏喬安深褐色的雙瞳。
“這個週末,陪我去個地方吧。”
'八'
顏喬安所說的地方,竟然是林述謠的墓地。
冬日午後的陽光是純然的水金色,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這座墓碑在樹林深處,遠離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墓群,便不免顯得孤單寂寞了。墓碑周圍種的都是常青樹,在蕭索季節裡徑自一片繁茂濃郁,為這片林子平添了幾分生氣。
秦錦秋忐忑地站在五步之外,一時不知該做什麼才好。
秦錦秋彎腰輕輕放下花束——她竟與林嘉言一樣,選擇了藍色的矢車菊——照片上的少年依舊笑得心無城府,那容顏再過多少年也不會有所改變了。顏喬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聲道:“述謠他一直想見見你,我原本並不……但現在,應該……可以了。”
可以了。
秦錦秋一怔,隨即感到自己隱隱體悟了什麼。但體悟到的是什麼,又說不真切。
顏喬安側身讓開一步。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她分明從未見過那少年,但他毫無保留地衝她笑著,彷彿他們是多年的老友。分明從未見過,但看著那張與林嘉言相同而又迥異的面容,她只覺得有種深入骨髓的熟悉。
他在她認識他以前便匆匆離開這個世界,可又彷彿從未離去。他以另一種方式永生,將一個又一個往後在她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送到她身邊。無處不在,如影隨形。
“你好,我是秦錦秋。”她蹲下身,平視著照片上少年微彎的眼眸,“上次來的時候沒能好好打招呼……這次,我們好好認識一下吧。”
明知不會有人回應她的話,但她還是認真地說著。也許是錯覺,照片上,少年的笑容似乎更燦爛了幾分。
“雖然沒什麼道理……但是,謝謝你。”
作為這一切的開端,這一切的脈絡,這一切的終結。
謝謝你,將他們送到我身邊。
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顏喬安忽然哼起了歌。
曲調輕柔低沉,兜轉反覆,在耳邊繚繞不絕。不知何時起了風,和暖地,溫柔地,擁裹著她們。重重疊疊的林濤由遠及近,由近及遠,成為最美妙的伴奏。風吹起了顏喬安的長髮,濃密的綠葉將陽光裁剪為無數股金色的絲線,在她周身交織纏繞。
她哼著歌。彷彿林述謠就在她面前。
場景美得不可思議。
聽說,風是逝者靈魂歸來的腳步聲。
“《化作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