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那桌人一時有些壓抑。
正好晉王宮維看完公告,皺眉悶聲不響走來,落座在姜鏘的另一側,看著姜鏘欲言又止。那一桌的也是官家少爺,但一看有晉王,誰都不敢再說了。
姜鏘對宮維輕道:“你問秦學士,官兵圍攻客棧還是我讓他刪的。如果不刪,寫在公告上,會是什麼效果?柳鬢是十足奸妃,太守與總兵是十足奸賊,都是板上釘釘的罪名,我們連暗示都不必。”
秦式暉早將頭探過來聽,聽到這兒,點頭道:“是的,前天正是她讓我刪的。”
宮維則問:“真這麼嚴重?”
姜鏘道:“我前天因為連日趕路,已經筋疲力盡,所以好幾個細節還忘記說。比如好幾次路上看到一處房子,敲門進去想歇腳一下,卻看見一家人躺床上餓死好幾天了。山裡多有人家腳腫得快透明,因為路太難走,鹽貴,吃不上,人變得水腫。最沒法忘記的是小乞丐夜啼,那種絕望,你只要聽到一次,一輩子,不,下輩子都無法忘記。那邊都已經水深火熱,有人卻還往上面澆一勺熱油。不殺她,殺誰?”
秦式暉看著宮維道:“八爺,這件事,即使我去,我也不會看到這麼多。因為很多事都是下人去做,我只要坐馬車裡。而他們看到這麼多,瞭解這麼多,都是得親自走過去,親自去詢問。衝這點,我以後沒話說了。”
姜鏘不會期待宮維表態,她對秦式暉道:“你問問這兒管事的,這兩天下來,有沒有好的建議意見,拿來看看。”
秦式暉連忙起身,親自去找人。
後面那桌嘔吐的人回來,試圖找姜鏘好好談談,但被同桌的人死死抱住。這瘦小子幾乎與晉王平起平坐,能支使秦翰林,明顯是惹不起。
秦式暉一走,姜鏘又是輕道,“我會告訴你,我在棺材裡跟骨灰罈子一起躺了四天四夜嗎?會告訴你被野猴子搶去麵餅因而餓肚子,被山匪圍追堵截快絕望至死嗎?至於手腳並用爬過險坡之類的那都不值一提。你哥一樣在做。否則你以為一手資料是怎麼來的啊,天上掉下來?”
“你?棺材?”宮維滿臉驚悚。
“對,被山匪連夜追殺,與他們失散的時候。我一個人。所以前天我親手刪掉柳鬢那一段,我自己都佩服我的氣量。”
宮維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可以仙女一樣的女人。“難怪瘦許多。”
“呵呵,知道就好。但做事的永遠不如說話的漂亮。”姜鏘邊說,邊接了秦式暉遞來的建議。中途才想起自己是出來私訪,連忙做出恭敬的樣子,但已經晚了,連秦式暉都笑了出來。
姜鏘也笑,翻看建議。看見不好的直接揉成團,扔桌上。宮維想看看,但不願去拿來,面子下不來。還是秦式暉撿起一隻紙團,攤開看了一下,也揉成團扔了。管事的跟來看著,心說這當中坐著的小個子是誰啊。但這小個子與晉王坐得近,他們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姜鏘終於看到一張可以的,又看一遍,遞給宮維,“這個可以,對世情瞭解清楚,腦子也清楚。可能限於篇幅,有不少沒寫。可以請來談談。”
秦式暉只能站到宮維後面一起看。
宮維看了道:“本王封地的舉子。”說完,揚起這張建議,對身後的長隨道:“根據他寫的地址,請他過來談。本王找他。”
長隨連忙飛奔而去。
姜鏘點頭,“你的封地與陽水近,難怪他有很多說到點子上。可惜我後來被一路追殺,要不然還能調查得更詳細一點。我們連當地地質結構,山洪暴發時間,橋樑問題,山路問題,農地出產,山地出產,都調查好了,唯獨人口結構,稅收,家庭收入來源和收入結構,支出之類最重要的來不及調查,被柳鬢攪了。可惜得……此處省略粗話一千字。”姜鏘是真的一想起來就生氣,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