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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野上打著旋,發出尖利的呼嘯,哦,我的 陝北,我的黃土高原。

天是鉛灰色的,地是黃澄澄的,遠溝近壑積留著斑斑駁駁的殘雪,凜冽的寒風從北邊的毛烏 素大沙漠吹來,卷著草葉和細細的塵土,在廣袤的原野上打著旋,發出尖利的呼嘯,不

一會 兒,人們的身上落上厚厚一層黃土面兒。

陝北的冬季,不是黃塵蔽日,就是陰霾漫天,四野一片蒼茫,風如刀劍,侵人肌骨。

鍾躍民、鄭桐一行十個知青被分配到石川村落戶,這裡地處綏德和靖邊兩地的中間,無定河 和大理河的一條支流在此交匯,順著山峁拐了個九十度彎向東流去。石川村離靖邊縣城有幾 十里地,這是毛烏素沙漠邊緣的一個小縣。安邊,定邊,靖邊,統稱三邊,又都在邊牆沿線 ,從安、定、靖這些字眼看,這些地方是古代朝廷綏靖的邊境地區。靖邊的地層都是黃沙堆 砌的,這裡沒有窯洞,幾乎全是平頂泥屋。離靖邊五十里的石川村座落在大理河支流南岸的 黃土峁上,這裡卻是典型的秦晉高原地貌,黃土層被雨水切割得溝壑縱橫,千山萬壑猶如凝 固的波濤,一道河流的分隔使兩岸的地貌涇渭分明。

鍾躍民他們七男三女共十個知青坐上石川村派來的大車,一路頂著漫天的黃塵奔石川村而去 。趕車人是個姓杜的老漢,一身典型的陝北農民打扮,頭上扎著白羊肚手巾,身穿光板山羊 皮祆,不過所謂的白羊肚手巾已經髒得看不出曾經是白色的,變成了一種深灰色。杜老漢不 大愛說話,知青們問一句他答一句,顯得很拘謹,他實在鬧不清這些知青娃咋好好的京城不 呆,到石川村幹嗎來了。

這十個知青都不是來自同一個學校,彼此之間還不認識,鍾躍民對那幾個男生沒興趣,因為 一看就知道這些男生下鄉之前都是安份守己的學生,不是玩主,鍾躍民和鄭桐跟他們沒有共 同語言。不過,鍾躍民倒是仔細看了看那三個女生,發現其中有兩個長得還不錯。他挺滿意 ,扭頭對鄭桐說∶〃縣知青辦的幹部對咱石川村的哥們兒還不賴,沒給咱分來幾個豬不叼狗 不啃的女生,要不然可慘透了,這兒本來就窮山惡水,咱再成天守著幾個醜妞兒,出來進去 老在你眼前晃悠,想不看都不成,這日子怎麼過?〃

大車上的男生都鬨笑起來,那三個女生則繃著臉不吭聲。

鍾躍民躺在行李包兒上繼續發牢騷∶〃這鬼地方真他媽沒勁,走了半天連棵樹都沒見著,喲 ,前邊那條河是黃河嗎?水怎麼這麼黃?〃

鄭桐拿出地圖冊看了一下∶〃你丫整個一個地理盲,黃河在晉陝交界處,離這兒遠著呢,這 條河可能是無定河。〃

鍾躍民猛地支起身子∶〃無定河?'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這就是唐詩裡說 的那條河?我操,我說怎麼不對勁?鬧了半天這地方在古代就是充軍發配之地,得,把哥幾 個發配到這兒來了,鬧不好就成了無定河邊骨了。〃

鄭桐笑道∶〃你好歹還是春閨夢裡人,我呢?無人認領的遺骨。〃

前邊路上一陣鈴鐺響,一個青年農民牽著一頭毛驢,毛驢背上坐著個青年女子,象是對回娘 家的小夫妻。知青們覺得新鮮,都伸長了脖子盯著小夫妻。

趕車的杜老漢突然張開缺了門牙的嘴,扯著嗓子唱起了酸曲兒∶

正月裡來喲是新年,

我給公公來拜年。

手提一壺四兩酒,

我給公公磕一頭。

……

杜老漢這冷不丁一聲吼,可真把鍾躍民聽傻了,這可是真正的,原汁原味的陝北民歌,從土 生土長的老農民嘴裡唱出來,那股味道是任何歌舞團的專業歌手也模仿不了的。

……

二月裡來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