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宴席不像城市裡那麼簡單,可以隨便就能找到個酒店,請到訪的客人去吃一頓答謝完了就完事了。
我們村離鎮上還有一段路程,離市區就更遠了,而鎮上也沒有一家酒店可以提供那麼大場地來宴請賓客,很多客人都是大老遠趕來的,也不能隨意找個飯店就糊弄過去了……
總之,宴席得在家裡擺。我弟找了一個專門幫人做菜的廚子,他手底下可提供喪葬嫁娶宴席的一條龍服務,而且桌椅板凳都備齊的,只是吃飯還是在家裡吃而已。
我爸下葬的當天,我幾十年沒見到過的親人都到場了,他們在我爸的墳地裡哭一場,訴說著很多年以前的情誼,感慨時光易逝,一生竟如此匆匆而過,連個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隨著一陣煙花鞭炮聲的結束,我爸徹底迴歸塵埃,從此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那個荒郊野外的地方。
家裡,廚子已經做好飯菜,所有上墳的親人歸來便直接坐在飯桌上。他們有的人頭上的白布還沒有來得及取下,有的人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乾,坐下後三三兩兩地低頭耳語,不一會兒菜上桌,剛 才墳地裡的悲傷一掃而空,很快就大快朵頤起來。
人這一生真的挺沒意義的,這些素日的親朋好友就這樣接受了一個人的離去。
我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著,想起剛才趙哲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由於我正處在悲痛之中,所以沒說幾句話就掛了,現在冷靜下來了就想給他回個電話問問家裡情況。
院子裡水龍頭的地方擺著幾個大盆是用來洗碗和碟的,有一個比較年老的婦女正背對著我坐在小板凳上擇洗蔬菜,我看不到她面相,但背影感覺很熟悉。
這時候我弟媳婦來了,她是來給親戚家孩子拿小湯匙的。洗菜婦人不知道我坐在她身後,抓住我弟媳就問:“你姐夫沒來啊?”
她說的人應該是趙哲,張遠懷去世的訊息全村人都知道的——農村人就那麼點愛好,也不能說他們就有什麼壞心,但不管什麼事但凡出一點風聲後,很快就能傳遍所有人的耳朵,即使平時我們都沒什麼接觸……
我弟媳被問的一愣,她平時也是個實誠人,一時也不知道用什麼話回覆,只好說:“我爸已經不在了,我們都沒有跟我爸說上隻言片語,他回不回來都改變不了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一個女婿半個兒,這可是最後一面,情理上實在說不過去……而且大傢俬底下傳得可難聽了~”老婦人慾言又止,說的話留一半很讓人浮想聯翩。
“他們說什麼了?”弟媳婦也好奇起來。
“他們說……你姐不是人家正兒八經的老婆,所以老丈人去世他不露面,家裡有人管著的……聽說那人是個大老闆?”老婦人在嚼舌根的同時還不忘打聽更多的料。
弟媳婦是知道我在旁邊的,她進來的時候還跟我打招呼了,可能是剛才抽水的聲音太大了老婦人沒聽到。所以她聽到老婦人這樣說立刻就變臉了:
“這是那隻壞嘴說的?我姐跟姐夫是正兒八經的夫妻,我姐夫也來過這兒的,村裡人不都看到過嗎?”
“剛才一堆人在那議論呢!誰說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我聽他們說你姐夫是大老闆,不可能找你姐這樣年齡大又是二婚的……”老婦人急著推脫,話裡有話。
“既然不知道是誰說的,那這些話就從你這裡收口好了,我們是鄰居,都尊重你一聲李嬸,我姐每次回來都給你家帶禮物,你也知道這些話說出來不好聽,以後就別說了!”弟媳婦掙脫老婦人的手,有些惱火。
原來是李嬸。
我抿著嘴看著李嬸的臉隨著弟媳的身體挪動緩緩轉過來,當她看到我就坐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時,立刻就像見到鬼一樣怔了一下,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尷尬得一句話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