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望到底,毫無防備。
所以她要他死,他就當真死了,甚至沒有追問理由。
女皇忽然驚醒,試圖抓住些什麼,但手邊什麼都沒有。她睜眸,忽聽得外面內侍傳道:“陛下,紀御醫到了。”
女皇撐臂坐起來,紀御醫入內行禮,她問:“吳王身體可還好嗎?”
紀御醫回道:“略受風寒,但總體是康健的,臣未察出有什麼大問題。”
女皇點點頭,似乎鬆了一口氣:“你下去吧,朕困了。”
紀御醫隨即告退,他轉身出門的同時,一隻信鴿已悄然落在了中書外省的窗稜上,腿上字條也到了宗亭手中,上面卻寫著與他方才稟告的內容截然不同的結論——“殿下曾受創傷,很難有孕。”
宗亭沉默又震驚,幾乎將字條揉碎。
而外面風平浪靜,漸有暮色,宗國公回到宗本家的宅邸,廡廊下的鈴聲都不響一下。
這大宅院似乎一直如此沉寂,就像幾十年前關隴孤女前來避難時一樣,那個暴雨初歇的黎明,潮溼的庭院裡湧滿風,從關隴遠道而來的女童,揣著她所有的恐懼走進這安靜大宅,卻只有一個白衣少年走出來迎接她。
作者有話要說: 關隴女童是宗桑孃親,叫桓繡繡,白衣少年當然是宗桑爹啦。
☆、【二一】桓繡繡
桓繡繡到長安的那個夜晚一直在下雨,車駕冒著風雨駛進城門,艱難又落魄。她八歲,無親眷陪同,幾乎孤身一人。因政權初定,當初與先帝逐鹿天下的關隴桓家遭遇猜忌與監控,這個身份尊貴的小女孩,便被送到了長安。
被權力風雨籠罩的孤弱女童,只有遠親宗家給她遞了一把傘,容她喘一口氣,暫不受這風雨侵擾。
宗家人心不齊各自為政,本家儘管接納了她,分家卻頗有微詞,生怕被牽涉到。那一日,桓繡繡到宗宅,出來迎接的只有本家嫡子宗如舟。
天將明未明,白衣少年郎面上還有頹廢倦意,只因奉了長輩之命才出來迎遠客。桓繡繡淋了些雨,一身狼狽,寫滿稚氣的臉抬起來看向他,身旁僕人小聲道:“三娘,這是表舅。”
她規規矩矩喊了聲表舅,然這位遠房表舅卻是個沒耐心的少年,潦草應了一聲,將一塊幹手巾搭在她腦袋上,示意她好好擦擦溼嗒嗒的頭髮,二話沒說丟下她便走了。
桓繡繡聰慧早熟,雖力量單薄,人情世故卻是一點就透。在宗本家待上幾日,許多事便都明瞭,宗如舟生母早逝,他阿爺此後沒有續絃,只收了兩個侍妾,庶子又都早夭,他便沒有親兄弟可來往。
這傢伙孤孤單單長大,性情古怪又散漫,能看的唯有一張臉,偏偏阿爺又對他要求極嚴苛,於是關起門來兀自讀書,連太學也不去,更不用說與宗族裡的從兄弟們往來或是外出交遊。
他在家也不與桓繡繡講話,只在吃飯時偶爾會碰個面,井水不犯河水。寄人籬下的孤女察覺到“長輩”的不高興,不論做什麼都縮手縮腳,連吃飯都小心翼翼,自然也不敢主動與“長輩”攀談。
日子過得像結了冰的河流,看不到一點湧動。
那時桓繡繡唯一熱衷的事便是深更半夜走出房門看月亮,她阿爺曾與她講這天下的月亮僅這一個,隔著萬千山水,不論在關隴還是在長安,只要抬頭,便能共賞同一輪月。
對故鄉的思念日益深,然她什麼訊息都得不到,她像囚在長安的一隻雀鳥,無法飛,也感知不到遠方冷暖。這時有個少年從院牆翻了進來,醉醺醺溼嗒嗒,不知是在哪裡灌了酒,也不知是從哪個溝裡剛爬出來。
而這少年,正是宗如舟。
桓繡繡被他這模樣嚇到,本要去喊人幫忙,卻又覺得舅舅這樣反常大約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否則也不會翻牆進宅。年幼早慧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