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玉蘭抽回自己的手,退後一步,輕盈地福下身去,柔聲道:“見過大表嫂!”
被媚娘握過的手隱隱作疼,引得她的頭也隱隱疼起來:眼前這個貌若天仙,被英表哥一眼相中的女子,是她的天敵麼?聽到她的名字身子就發抖,再看到她的人,就更加難受了。
不是病得快去世了麼?姑祖母才讓人去接她,說是讓她來安慰安慰英表哥,可眼前的大表嫂卻又好好兒的,眼見著比她健康十倍!
白景玉也向媚娘微微俯下身子,說道:“大嫂好!弟妹原是聽到了大嫂好回來的訊息,高興得很,卻又不能立馬就跑回來……真是對不住了,不過弟妹備了一份禮,已經送往大嫂院裡去了,當是給大嫂賠個不是!”
媚娘微笑著,輕言細語:“一家子人,看你客氣的!又沒得罪我,賠什麼不是?我以前病著,多承你照顧,丫頭們都跟我說了,我心裡記你的情!”
翠喜翠思翠憐三個陪嫁丫頭,個個靈巧能幹,對媚孃的忠誠是沒話可說,其中翠思最伶俐,心直口快,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早尋機將她病中這府里人誰對她好誰不愛理她都說了個通透,二奶奶管事以後對清華院的態度不能說很好,該有的不會缺,但王媽媽想額外給病人燉個滋補的湯汁,去討要些人參冬蟲夏草之類好藥材,管事媽媽從來沒痛快給的,就是給了,也是些碎屑粉末,只說是老太太、太太們用得多,沒有了。那些管事媽媽是二奶奶的人,按說一個婆子,若是沒有二奶奶點頭,她怎敢違逆大奶奶的意旨?
媚娘不是個認死扣愛記隔夜仇的人,但看著白景玉裝模作樣,一進來眼睛就掃過她,偏裝沒看見,感覺不爽,忍不住拿話敲打她一下。
白景玉臉色變了一變,低著頭,沒等她想出什麼話來,媚娘從身後翠喜手上接過一隻長方形大紅錦盒,笑盈盈地遞到老太太面前:
“候爺東北邊一位友人贈的老山參,候爺說這樣的上品,別說咱們府裡,只怕宮中都少見到,京城裡的藥店更是聞所未聞,候爺讓孫媳拿來孝敬祖母!”
她看了瑞雪一眼,瑞雪便走來接過錦盒,當眾開啟,紅綢映襯下,黃燦燦兩支尺餘長的老山參晃了周圍識貨人的眼。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朋友,一口氣送這麼多稀世之寶給他,媚娘猜著那人不是太豪爽就是太傻,不然就是世代住深山裡,那整座山都是他家種殖場,專種人參。
老太太眼裡放出歡喜的光芒,白景玉也看得一楞一楞的,她是高門大戶小姐,剛剛去世的大爺爺是致仕的朝廷命官,她自己的親爺爺名為白衣,實際上卻是個富甲一方的大商賈,兄弟二人感情好,老死不分家,白家有權勢有錢財,非同一般的富貴,整個京城誰人不知?從那樣的富豪大家出來,什麼稀罕物沒見過?但媚娘拿出來的這兩支老山參,年份之久遠,品質之上乘,倒真是白景玉沒接觸過的。
媚娘聽見徐老太太用溫和慈愛的語氣說道:“難為俊英,事事都先想著祖母。我快入土的人,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你母親身子不好,你也是剛大病起來的人,拿回去好生補補吧!”
媚娘乖巧地笑:“候爺說下次還會有,那時再給母親。孫媳年輕,吃什麼都是補……好東西一定要先給祖母,祖母是我們家的老祖宗、老佛爺,祖母身體康健福壽,看護照拂我們,我們這些兒孫才能喜樂無邊!”
老太太身邊的季媽媽和瑞雪等丫頭已經見識過大奶奶的轉變,不吃驚了,白景玉和徐府小姐們卻是呆了一呆,秦媚娘怎麼變化這麼大?往昔的她,謙恭謹慎,總恨不得把自己收藏起來,行不露腳,笑不露齒,身為長房長孫媳,來上房問安從不敢走在前面,低著頭隨眾人行禮問候,老太太說一聲回吧,她就如同得了赦令一般,風似地走掉,半刻都不肯待著,那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人,這回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