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臉色鉅變,他冷著臉,壓抑的低聲說:“我看你是瘋了,胡說些什麼?”
夷琨說:“我是胡說麼?我也希望自己是胡說的,可你看看你的反應,你平日裡便是再危險的事,都是面色不改的。現在,我不過提了提她,你就急成這樣。還有剛剛,我說一句她在後院住著,你便亂了方寸,忘了自己身份,竟問爺對她好不好。”
年羹堯怒道:“你閉嘴,不許你提她。”
夷琨看他這般惱怒,只替他難受。
年羹堯瞪了她良久,忽然渾身脫力了一般,仰躺在椅子上,粗粗的喘氣,他現在,不知是該為深藏在心裡的秘密一朝被人窺探而緊張,還是該為那一腔壓抑的太久的愛意有了可以傾訴的物件,而輕鬆。
許久他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自認他對舒倫不可告人的心思,沒人可以看穿。
夷琨說:“你成婚那年,爺和福晉到府上觀禮,我當時嫌後院冷清,便避開了丫頭,婆子,自個兒跑到前院玩兒。我遠遠的就發現你一直盯著你前邊兒的那個女子,痴痴傻傻的樣子,連父親叫你你都未聽見。我當時只覺得你那個模樣好玩,準備日後尋個機會打趣你,也未多想什麼。”
“後來,有那麼一兩天的時間,你沒日沒夜的四處尋醫,脾氣還大得很,下人們那時暗裡說你像個修羅,只怕開罪了你,沒了命。兩日後,你大夫沒找到,自己莫名的突然就病的床都下不了,大夫說你急痛攻心,且你自己也說什麼都不肯吃藥,只一味尋死。”
“父親,母親都不知你為誰而痛,又痛在何處。後來,你情形不好,神智都不清了,如夫人來瞧你,你瞧見如夫人,突然來了精神,眼睛睜得大大的,痴痴的看看她,母親見此便示意如夫人到你身邊去,如夫人坐到你身旁,你歡喜的什麼似的,一把抱住了她,竟嗚嗚的哭了起來,說什麼,我只當你活不成了,你若真去了,我必也不會獨活在這世上。是死是活,我都隨著你,你只別拋下我才好。”
“那時,父母說是如夫人跟你鬧,要尋死,這才傷了你,讓你成了這般模樣。卻原來,根本不是那麼會事。你平日裡寵幸如夫人,卻也不見得對她有多深的感情,更不至於要死要活。直到我入府第二天,去給福晉請安,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猛然想起你成婚那年傻傻看著的那個人就是福晉。”
“而當初,你急痛攻心,起了死念,也全都是為著她。那時,福晉被側福晉清韻騙著吃下了毒藥,大夫治了兩天,說是福晉沒救了,你聽聞她活不成了,你便也活不下去。如夫人與福晉長的極像,那時你神志模糊,把如夫人錯當成了福晉,才會對著如夫人說出那些話,那些生死相隨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相逢
年羹堯閉著眼,仰在椅背上。
那是唯一一次自己洩露了心裡的秘密。
那時候,他得知舒倫中毒難治,當即便痛的吐了血,只覺著心彷彿裂了大口子。
他躺在床上,腦子裡全是她,他想著,若她不在了,他活著也是行屍走肉,沒什麼意思了。
所以他必得跟了去,他這滿腹的想法今生無法跟她說,黃泉路上,他陪著她,既可以不讓她害怕,又可以跟她說說他的相思之苦,說說他心裡多麼的苦,好叫她知道他的心意。
年羹堯說:“這事還有誰知道?”
夷琨搖了搖頭:“你藏的那麼深,有誰會知道。父親,母親見過你情傷幾近殞命的情形,卻絕不會想到你戀慕的人是福晉,而見過福晉的人,卻沒見過你當日痴痴瘋瘋的樣子,也就是我,兩樣都見了,又知道如夫人與福晉想象,才有這麼一想。”
年羹堯坐正了身子,瞧著她說:“沒人知道就好,這事兒,你放在心裡,一輩子別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