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櫟看著他的臉色,終於確定他現在狀態不對:「你不舒服?」
面前的人沒答話,抬腿往前走了幾步坐到沙發上,腳步晃得她都擔心他隨時會一頭栽下去。他靠坐在沙發上,手指上還勾著杯子,水漬灑到衣服上了竟然也沒動,彷彿剛才那幾步動作就已經把他的體力全部耗盡。
時櫟站在原地頓了一會兒,走過來,忽然毫無預兆地俯身在他脖子上摸了一把——
她剛從外面回來,手心還是冰的,周覲川冷得整個人弱弱一抖,沒好氣地皺著眉頭看她。
「你幹什麼?!」
時櫟看著周隊長這副有被冒犯躲閃不及的表情,「嘖」了一聲,在他胸前拍了拍,像是嫌棄他扭捏:「你發燒了。」
「…………」周覲川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打120吧。」時櫟說著回身去茶几上找手機。
周覲川緩回一點精神,有氣無力:「我剛回來。」
「你這樣他們就把你放出來了?」時櫟蹲在地板上扭頭打量著他。
周隊長沒作聲,癱在沙發上氣若遊絲地想,廢話,他出來的時候當然不是這樣了。
時櫟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幽幽問:「你不會是因為著急回去工作跟醫生撒謊出來的吧?」
沙發上的人搖了下頭,狹長的眼睛半垂下來,聲音很低:「我最近都不用工作了。」
時櫟心說是啊,你都這樣了要是還讓你工作你們領導也太沒人性了,你這樣死在崗位上到底是算意外還是工傷?
「那你……你現在怎麼辦?」她環顧一週客廳,沒發現什麼好辦法,「醫院你不去……藥吃過了吧?」
周覲川垂眸看著地板上的人,半晌,低聲道:「我想喝水。」
時櫟從他手裡拿過杯子,去廚房倒了杯溫水。
回來時沙發上的人已經調整好了坐姿,至少看著沒剛才那麼頹了。她把水杯遞給他,指尖碰到他的,觸感滾燙。
她居高臨下看著,臉上不動聲色,其實隱約擔憂。
可能從很久以前認識他開始,他在她眼裡就一直是一副強大得令人心安的形象,此刻突然見他脆弱下來,她心裡也說不出來緣由的有些滯悶。
她看了他片刻,聲線不自覺緩了下來:「扶你去臥室?」
他搖頭,提議:「聊一下吧。」
時櫟很懷疑以他目前的電量夠不夠說十分鐘的,但難得周隊長也有身心脆弱想要主動跟她聊一聊的時候,便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聊什麼?」
「案子。」
「…………」
時櫟低頭揉了揉額頭,正準備嘲諷他幾句,又聽到他的聲音沉沉響起:「嚴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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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死的?」
這個時櫟萬萬沒有料到,抬起頭,滿眼驚愕。
沙發上的人輕描淡寫:「拒捕,中彈。」
時櫟腦子裡一時沒轉過來,視線往下移到他受傷的左側肩膀上。
對方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低聲說了句:「刀傷。」
時櫟怔怔想,她知道。左肩關節半脫位及銳器傷,傷口寬六厘米,深八厘米,距離肺部只有不到半公分——當時她緊張地聽護士說完,心臟倏然復位的感覺現在還記憶猶新。
她抬起眼眸,思路重新接了回去:「嚴昭參與販毒?」
「嗯。」
「你開的槍?」
「嗯。」
「那之前關於他的那些案子,也都可以定了?」
「嗯。」
時櫟神色不明地停了數秒,突然跳躍著返回去問:「你剛才說你最近不用工作了?」
周覲川無聲看著她,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