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日落等到天黑,終於,那個救下她的年輕警察進來通知她:「你父親來了,跟他回家吧。」
她緩慢抬起頭,思緒因為困在這裡太久而有些恍惚:「我很久沒回過家了。」
面前的人無聲看了她片刻,原本沉冷的聲音似乎放輕了些:「走吧。」
那一天對於她來說是場很久都醒不過來的噩夢,但對於時總來說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天,跟他日理萬機的每一天都沒有差別。
他也果然不是來接她回家的,雖然在那個警察的出言之下他口頭更改了心意。
上車後,她主動開口:「爸,我學校還有課,送我回去吧。」
他淡淡「嗯」了一聲,又問她:「今天嚇到了?」
她垂著眼睛,沒言語。
他安撫著拍拍她的肩:「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週末,找朋友出去逛逛,喜歡什麼就買,好好放鬆下。」
那一瞬間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天她跌進了泳池裡,醒過來時在病房裡,只有保姆在身邊。
那時候她還小,因為驚懼發燒一直不退,李媽心疼得直抹眼淚,到第三天的晚上時總才終於出現,她清楚記得自己等到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才怯生生跟他開口:「那天……不是我不小心……有人推……」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摸摸她的頭,表情平淡得跟十年後這一刻如出一轍:「嗯。下次小心一點。」
她從回憶裡回過神來,望著車窗外不停後退的夜色無聲笑了下,良久,低聲回:「知道了。」
她回到學校,室友看著她一身的血跡斑斑面面相覷。她洗澡之後換過衣服,下樓跟宿管說,她要回家。
特殊情況,宿管很痛快批准了。從學校出來,她在街邊買了一包煙,才抽了半支就嗆得眼淚差點出來。她把煙跟打火機一把全扔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能去哪裡,隨手攔了輛計程車。
「去哪裡?」
她靠在座位上默了片刻,直到師傅回頭來看她,她才開口。
「刑偵隊。」
…………
最終時總寡不敵眾,招架不住這幫記者的追問,在助理跟保鏢的保護下黑著臉離場了。
一場喜慶的發布會莫名開成了現場批鬥會。嘉賓被安排著陸續從貴賓通道離開,時櫟走在後面,後知後覺身側的人似乎越來越少。
她腳步下意識停了停,腦袋裡還沒反應過來,眼睛已經先一步看到了側門臺階下停著的白色賓利。
身前的人恭恭敬敬一抬手:「奚小姐,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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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
陶染站在辦公桌前,臉色冷淡,看不出來情緒。桌子裡面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面相跟氣質都十足知識分子,此刻皺著眉仰在椅子上,半天有出氣沒進氣,顯然氣得不輕。
「誰批准你發出來的?這種事警察都不管你摻合什麼呢?你就是個記者,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啊?潛規則這種事說得清楚嗎?今天大眾一時新鮮跟著你一起罵他們,明天他們把這件事壓下去之後死的就是我們!你能搞得過他們嗎?!」
「主編,您說的是。」房間裡站著的人低聲開口,「但無條件報導真相不就是我們的工作嗎?」
「你還能繼續工作的前提是你得先能活著!」對方幾乎要吼破了音。
陶染默了默神色,半晌,又淡聲開口:「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想法,那我們這一行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這件事我從三年前李輕的時候開始關注,直到現在,有人都已經把這麼明確的資訊發給了我,我如果不去報導的話,我永遠過不去我自己心裡這一關。」
椅子上的人逐漸從氣頭上下來,表情深沉晦暗:「那你就沒想過,這份資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