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人以這樣的態度詢問冰焰關於他的過往經歷,他不知道該按照怎樣的方式回答,他想了想,記起之前在公寓中他還沒有回答的她的那一連串問題,便順著一一應答道:“大周現在的皇帝是我的母皇,我是七皇女殿下的孿生弟弟。我的哥哥們,如果相貌生的好,從小就會受到更多照顧,不用做粗活,還有專人教導廚藝和裁縫等等為人正夫需要掌握的技能。而我……本應被丟棄,不可能留在宮內長大的。”
付芷蘭關切道:“為什麼?就算以你們那裡的審美而論,剛生下來的孩子怎能分辨美醜,為何要被丟棄?你畢竟也是你的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骨肉,她怎麼捨得?你的父親呢,他不管你們麼?”
冰焰垂眸,難掩自卑道:“據說是因為我生下來個頭大又黑又壯,七皇女殿下卻是胎中不足先天心疾,若沒有我,她應該能夠更健康。他們說我是不祥之人,是我拖累了姐姐。我一直很愧疚,想趕緊長大多做事,希望能幫上姐姐。我們的父親……聽說他是母皇北伐時抓的戰奴,臨幸後就處死了。若不是一開始國師大人預言七皇女殿下是救世的命運之女,我們的境遇可能會更慘。幸好有國師大人關照,姐姐又聰明勤奮才華出眾,很快就被母皇賞識。連帶著我也能過得比以前更好一些。”
付芷蘭暗自尋思,莫非冰焰那一身的傷已經是過得好的時候,那過得不好又會是怎樣?大周對男人未免太嚴苛了。她注意到他講那些事情的時候,眉眼間的神采漸漸暗淡,她禁不住自責,不應該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不顧他的感受。
她趕緊轉化話題,調節氣氛道:“從小到大,奴有沒有開心的事?你先想想,現在換我我給你講一件我小時候最得意的事。”
不待冰焰回答,付芷蘭就開啟了話匣子:“我小時候是我們家那片的小霸王,無論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聽我的,包括我哥。他們誰不服氣,我就揍誰,打到他們服軟為止。”
這套開場白,付芷蘭不止一次給朋友們講過,往往剛講到這裡就能聽到如下的疑問感嘆:
“哇,不會吧,你是不是女人?”
“你們家鄰居的小孩真可憐。”
“你爸媽不管你麼?”
“小女孩怎麼就不學好,還打架?”
“吹牛吧?你就算上學前就開始練散打,也打不過男生吧?”
冰焰的反應則是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相信且崇拜的神色,羨慕道:“您真厲害,小時候就有王者風範了。”
此話相當受用,付芷蘭信心倍增,興致勃勃道:“有一次我們做遊戲捉迷藏,一個小男孩藏在樹上不小心跌下來摔傷了。大家找到他的時候,他痛得只會大哭,也站不起來。孩子們都慌了神,七嘴八舌出主意。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鎮定,哄騙看起來聰明乖巧的小女孩回去報信找大人來,這邊留下的統一編好了說辭,而且不要亂動傷患要保持現場,總之儘量避免大家都捱罵。那次我是歪打正著,摔傷的孩子是斷了骨頭,如果大家一哄而上將他抬起來或者移動了位置,說不定骨頭錯位加重了傷情。事後,那男孩子的家長得知前因後果,特意來我家道謝,誇我聰明懂事。這比我打架贏了別人還高興,因為我的能力終於不是調皮搗蛋讓人煩,而是正經的可以幫助別人。”
冰焰眼中的崇敬之色又添了幾分。
付芷蘭的心情卻不如想象中那樣得意。
她真的很懷念小時候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沒有人會因為她高高壯壯像男孩子一樣“暴力”而指責她,反而是小孩子們因為她強大聰明講義氣所以崇拜她,願意跟著她一起玩。這種情況到了中學時才漸漸變了味道。那時候少男少那情竇初開,原本一起的玩伴們,興趣都轉向了別的地方,成雙成對的膩在一起。她一下子從前呼後擁的孩子王變成了光桿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