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聲,急促的,難道砸完東西還要再打我嗎,我賴在床上紋絲不動。
“小珺!小珺!快開門!”竟然是季琦的聲音。我挺起身跑去看門,季琦慌張的樣子:“你爸爸怎麼在那兒?”他指了指我家門正對面的一堆堆垃圾,父親躺在其中,嘴角眼角綻開皮肉流出血線。
“爸!”一袋袋垃圾如同砸在養父身上的巨石,我挪開它們,想要扶起粗獷的身軀。季琦也在幫我,在我倆的合力下讓養父站了起來。剛剛的一刻鐘,他被人打了。
我曾多少次幻想過養父被別人狠狠修理的樣子,那該多解氣。
其實它一點也不解氣。
除非施暴者,傷痕都是令人悲傷的東西啊。
“叔叔,您喝口水。”季琦很懂事的端來玻璃杯。
“謝謝你啊。”他接過杯子並沒喝,又將它放在旁邊,一言不發站起來就出門了。我跟上去,季琦也跟上去,看著養父跨上腳踏車搖搖晃晃離出我的視線。
“你爸這是怎麼了?”等養父走遠,季琦問我。
“我怎麼知道。”我白了季琦一眼,“你剛才直接問他多好。”
“他可是你爸啊。”
“他又不跟我住,他就只覺得佀光是他孩子。”我撇撇嘴。
“他可是你爸啊。”季琦重複了一遍。
我笑笑,“是啊,我剛才真該問問他,怎麼這麼大年紀了還會被別人打。”我看著季琦,“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麼要揍我同位李正啊?”
“李正說了你壞話。”季琦挺直了身板,顯得極為正式。
“這幾年說我壞話得不少呢,我又怎麼在意。”我無所謂地回覆他。
“他說你是妓女,他說你收了別人的錢,不光給別人寫作業,還能讓別人親嘴。”季琦的臉紅起來。
火山爆發了,我忍不住這樣的誹謗:“靠!李正真是王八蛋!”那時的我認為王八蛋是世界上最難聽的髒話了,“他憑什麼這麼說我!”
“你跟向南笙去比賽的那天,全班,可能全級部都傳開了這件事。後來,我也去問了那幾個你替他們寫作業的男生,他們沒有否認,只是呆呆的不說話。”季琦嚥了口水,“你從山西回來的那晚,我就想找到你,問清楚你,這些謠言是不是真的。”
“所以季琦,你是我親耳聽到的,第一個說我是妓女的人。”我的聲音變得微弱,我的天啊我都經歷了一些什麼。
“我還是相信你啊,我又去調查了,所以,叫了向南笙和另外一些人,把李正打了。”季琦雙手抱住頭,“很不巧,被大隊輔導員逮個正著。”
季琦一直在求饒向我說好話,很晚了,臨走之前他說了最後一句:“非典來了。”
非典來了,但那還叫什麼大事嗎,我還不如染上病毒,一死了之。
“季琦,你曾懷疑我做過這種下三濫的事啊。”
那一刻,我想到了躺在病房滿身插著塑膠軟管的外婆,我想到了毅然扔下整個家的生父,我想到了常年外地打工無依無靠的媽媽,我想到了被人拳打腳踢的養父,我想到了校門口罰站的弟弟佀光,還有我,努力變成更好的女孩,卻讓謠言刺穿支離破碎。
“小珺,是太多人說了同樣的話,三人市虎你聽過這個成語嗎?”他仍在辯解,如同小男孩打架,理由總是因為別人先惹了他。
所以,他可以張開嘴說任何話,汪洋恣肆。
只是在我的傷口撒了一把鹽。
還有人會把傷口撕開。
第二天早自習剛結束,我被叫去辦公室,班主任開門見山說:“佀曉珺,想想為何別人傳你的謠言。另外,叫你家長來一趟,他們得知道你替別人收費寫作業的事。”班主任歪脖子揚起眉毛,與鄰桌的任課教師相視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