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向南笙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幾乎要間隔三四天才能見面一次。尤其是我目前還沒決定好留在濟南還是回到那不勒斯,那種煎熬如同毒霧迅速瀰漫控制著身體,放下手機,更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遊戲、韓劇、吃飯睡覺,這就是每天的日常工作。看著父母都比我的生活要充實,我很怕留在濟南之後就這麼頹廢下去,按養父的話說,他的錢足夠養我一輩子。也許就是這種煎熬,讓向南笙凸顯得更加重要,他的朋友圈我要看上好幾遍,偏偏他又不愛展示自己的私人空間。
“你在忙什麼,今天是週末。”我發資訊問他,本來打出“我想你”三個字又礙於面子刪掉了,說真的,我和向南笙是在談戀愛嗎,他過於紳士甚至這麼久連我的手都沒碰過,更別說接吻什麼的了。難道就如某些網路小說中所描繪的那樣,表面正人君子,私下淫亂無度,腦海裡是那個見過幾次背影與向南笙很親密的女人,他倆走進快捷酒店,他倆把車停在人煙稀少的路邊,乾柴烈火。
呸呸呸。
“在開車,一會兒要去上課。”他回我資訊。
我一連傳送好幾條資訊,你在哪,上什麼課,我能不能去,我好無聊。
然後,還是沒忍住。
“我想你”。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他才回復我,“剛剛到上課的地方,在大觀園這邊,我朋友開了家藝術培訓機構,規模挺大的,有時候他們缺老師,我給他帶帶薩克斯的初級班,都是些小學五六年級或者剛上初中的孩子,如果你想來,那就來吧,正好我也想見你,我也想你。”
“發位置給我。”我迫不及待,單手回覆訊息,另一隻手伸到化妝包上。要不要開車啊,向南笙不是說他開車了嗎,那我就不開了,打計程車過去。好煩惱,新買的高跟鞋還沒穿過,不知道會不會磨腳……
精心打扮一番,苦笑著自言自語:“這不是心裡有他了嗎。”
對濟南而言,大觀園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早年間的這裡,曾有一架四通八達的過街天橋,走幾步就能看見乞討的,變戲法的,賣無記名電話卡的,買他們的卡還能免費給手機換一張貼膜。某個下橋處有位老奶奶賣烤地瓜,風雨無阻,即使下很大的雪,即使人行道終於能歇息不用再承擔如此多來來往往的路人,老奶奶都在,披著雨衣,像一位遊行詩人盯著難得的空曠愣神。她的眼裡是古坊,是小吃街,是當時最有名最具規模的書店,她收穫了什麼,也許不僅僅是賣出烤地瓜掙的那點點錢。我所在城市就像是那位老嫗,你走遍繁華的街道,歪頭瞧見水流暗湧的泉眼,鯉魚無拘無束擺尾,嗯,濟南永遠不變的情意還駐在那裡。或許終究會發現,自以為已經翻天覆地變化過了,骨子裡的東西,它到底是你和別人最有區別的地方。
我總是往那些不好的方面去想,想你是不是在耍我、弄我、欺騙我、折磨我,但是內心深處,是那個文質彬彬卻又果敢果決戴著黑色眼鏡框的男孩。
“喏,牛奶。”記憶裡,你每天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早上好,佀曉珺。”
令我痛苦的是,我想你。
令我興奮的是,我就要見到你。
大觀園有幾座舊樓依舊屹立在這片土地之上,而幾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從大觀園走到另一處更加現代的商業街——萬達廣場。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大觀園是被遺忘的地方。來濟南遊玩的外地旅客,幾乎鮮有去那兒逛一逛的人,也真沒什麼可逛的,最大的門頭印著的還是肯德基的廣告牌,不久前還有麥當勞呢可是已經拆掉了,瞧,就是連麥當勞都不願考慮的商業街,它一定蒼老得特別快。
途經深巷子,能見到幾十個正等待外賣的派送小哥,他們臉上掛著疲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抽菸閒聊,垮塌著腰還會隨口吐痰看上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