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碰頭,把考試中的奇遇講給他聽,順便問他在作文中引用了什麼名人名言。季琦說,他借鑑了徐志摩的詩句。
“還不錯啊,你用的哪句?”我好奇問道。
“徐志摩有一首詩叫作《寂寞人心》,正好符合作文材料裡陶淵明的性情。”
“所以別賣關子了,哪一句,我好拿來長點知識。”
季琦深沉地說:“是那句‘你以為我刀槍不入,我以為你百毒不侵。’”
“什麼啊,這真的是徐志摩的詩?怎麼很像網路上的非主流流行語?”我大呼失望。
他有些哭笑不得:“其實寫完作文後我也有點後悔,但腦海裡完全被這句話充斥了,覺得不拿來用就少了點東西。”
季琦說:“但千真萬確,這的確是徐志摩。”
“季琦同學,‘千真萬確’和‘的確’是同義詞,你剛才說的是病句。”我糾正道。
他攤攤手:“好啦,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學語文了。”
並排走出考場,打遠處就看到父母跟季琦父母正閒侃聊天,季琦緊跑兩步在他們身邊說道:“咱可有言在先,不能問考得好不好。”
一行六人訂好飯店,酒足飯飽之際開始打哈欠。
“要不,給兩個小孩開個房,讓他們睡一會兒?”養父提議。
季琦的爸爸也表示贊同:“等小孩走了咱倆就能喝點兒了。”
由母親帶著我和季琦去到附近的賓館,她杵在前臺不停向回看,等辦好手續才走過來尷尬解釋:“媽媽就一張身份證,只能開一間房。”
一間房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是一張床?
我和季琦面面相覷,這意味著……天啊,太不好意思了,兩個孩子只得尷尬站在原地毫無辦法,反倒是母親沾床就睡著。
嫌我媽丟人現眼,季琦卻拱了拱示意我躺在母親身邊抓緊休息,他則坐在椅子上,擺出上學時偷摸睡覺的姿態,單手托住腮。我翻了個身把母親吵醒,她睜眼看到季琦坐椅子的樣子,連忙張口:“季琦你往床上躺著。”
母親洗了把臉離開,只剩下我倆。
“要不你過來吧。”我羞怯地說。
他搖搖頭擺出“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敢靠過來。
“你真是的,我都好意思你一個大老爺們不好意思。”我使用激將法,果然奏效。
“那……小珺……你往旁邊多躺躺。”他開始語無倫次結結巴巴。
季琦喘得很嚴重,雙目大撐盯住天花板。我往他那邊滾了一圈,季琦假裝沒有察覺。很想逗逗他,於是又轉了半身,碰到他的手臂。
“小珺,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嗯,我聽著呢。”回覆他。
他閉上眼:“我總覺得,下一個要離開的人就是我了。”季琦傷感道:“再過兩天,高考結束,你我就該分別了,我不想耽誤你的未來。”
“瞎說什麼啊。”
“一想到作文裡寫徐志摩,就沒有考好的信心。”他說,“你努力了三年,理應考上一個好大學,我和你不一樣。直至現在,方才有後悔的感覺,怪自己浪費時間沒有好好學習。”
“我們可以考到同城市啊,別那麼悲觀嘛。這麼多年也沒結交什麼新朋友,弟弟和向南笙都走了,我身邊可是隻有你嘍,季琦,你不準離開我。”我鼓著腮,淚眼婆娑講著話。
他終於咧開嘴笑了:“你現在的模樣真可愛。”
“既然可愛,”我說,“那你就多看一會兒。”
季琦摸了摸我的頭:“抓緊眯眯眼,考完試再說,加油。”
“喂,如果我們考到同一所大學,那就在一起吧。”我閉上眼,鼓足勇氣對他說。
(七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