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拳頭,又將手伸展開,從車鎖中拔出鑰匙,在他的車上劃了長長一道。
我對他笑笑:“我還真是不要命的主兒。”
見著男人掏出電話,我迅速跨上單車,消失在汽車尾氣瀰漫的喧鬧間。
到了家還不忘回頭瞧一眼。
炙熱的六月,火紅燃燒起猙獰的大地。而我掏出鑰匙刺入鎖芯的一刻,彷彿聽到了冷庫裡空調冰凍上沙丁魚身體的僵硬聲。
開啟門,屋裡的孤零和飛灰的塵埃在眼球裡旋轉。
我回家了。
父親去了敘利亞出差,母親依舊到教堂做禮拜,那隻過生日送我的烏龜,已經很久沒有把殼翻過來……
5
房間裡的溫度,和外界如同不在一個季節,我甚至沒有膽量在六月份衝上個涼水澡。
第一天考試,到處是新鮮感,彷彿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不解父母放肆般的狂歡。
淋頭噴出帶有熱氣的細水柱,我把身子溼潤,任憑有些燙人的熱水在脊背上吻下一大片的紅色。
閉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一個數學題的正確解法。
“唉!”在心裡默默嘆氣,記憶裡又翻出李琦哥和章師哥的放蕩不羈。
今天遇到的那個秀氣男生,留給我一個擺手的背影。如同十字路口的紅燈,抗拒我的呼喊。
…
給身子噴點香水,從母親藏錢的櫥子中抽出張紅色鈔票,塞進口袋裡。
站在鏡子前,一邊打扮著髮型,一邊給瑩兒打電話:“考得怎麼樣?”
“挺好,難度不是很大。”她不屑的口氣。
“哎呦小丫頭,你就不能謙虛點?”我抹上髮蠟,打造自己的容顏。
“就因為你太謙虛了,所以我要替你囂張些,別讓人欺負了。”
此時已經把頭髮弄好,肚子抗議地咕咕叫:“那個…瑩兒,我去找你吧,我還沒吃……”
她在電話對面打斷了我:“不用了,明天考英語我還想多背幾個單詞,我又不像你天天和外國人打交道,高考這麼簡單的卷子你肯定滿分。”
因為經常參加國際比賽,所以我的英文很突出。
聽見她這樣的話,像諷刺一般:“我們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不喜歡你這樣對我!”我朝她吼了一句。
那邊傳來了忙音。
張瑩掛了我的電話。
我憤怒地咬了咬牙齒,把手機舉高頭頂,可是,終究沒有敢摔壞它的勇氣。
不知這是我們相識的17年來,第幾次吵架。
而我,今天過十八歲生日。
手機舉在頭頂,如同一隻會動的精靈,用哀求的身體抽動博得我的同情和憐憫。
我歪倒在床上,把剛剛弄好的頭髮抓亂,身上還沒有擦乾的水珠寄居在床單上,滲透在布帛中間,形成一片心形的陰暗。
翻來覆去好像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姿勢供心臟跳動,那麼多的洶湧哀愁水銀瀉地般潑撒到僅僅可以承載自己思想的頭腦裡。
我口中唱著那首最簡單的歌———《祝你生日快樂》。
也許,這個世界最孤單的角落,是留給我的。我的誕生,早已註定要畏手畏腳,用發抖來承諾上帝,沒有失去他恩賜給我的生命。
我在冷庫裡,聽到的是靜寂裡挖割靈魂的聲音……
看著自己的靈魂不復,瞪大雙眼,張開嘴巴露出細小的牙齒。
孤獨的沙丁魚。
…
命中註定,18歲的生日,是用一個空隙的黑暗圍成的。
或許,黑暗之中,有人擁有鋒利的剪刀,把我剪成一段一段,分屍,然後成為他手裡的拼圖,消遣他的時光。待到天明,他已經將我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