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敢於面對失敗與挫折。我不在的這幾年,養父改變了這麼多。
每個人都比我的改變要多,每個人都經歷著各式各樣的榮耀與不如意。
“到了這個年齡,反而願意和爸爸在一塊兒了。”佀光湊過來,搭著養父的肩膀。
“因為從小到大,我都以你們倆為傲。”養父同樣抬起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我湊了過去環著養父的另一隻手臂坐他身旁。他的臂膀依舊強勁有力。我很慶幸,懂你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該睡覺的時候我去了弟弟的房間,恰巧佀光正在換內褲。他害羞起來:“你幹嘛你幹嘛快出去!”那種尖著嗓子的叫喊。
我輕咳一聲:“小光,今天聽向南笙說,你是gay?”
被說成同性戀,有三種表現,極力否認,沉默不語,坦然承認。佀光是第三種:“沒錯,我是gay,這幾年發生了許多事,你不在的這幾年。”
“天啊弟弟,你長得挺帥的啊。”“難道長得醜才能當gay吶?”“也不是,同性戀都挺帥的,可是,我之前看不出你有同志的傾向啊。”“相比較女性,我更加認同男性而已。”
弟弟說:“這麼多年,我沒對任何人,無論同性還是異性,沒對任何人心動過。你也知道,你走之前的所有日子,你弟弟從來沒有過感情瓜葛,呃,或者是從愛情的因素下,沒得到過任何快樂。”
“嗯。”我點點頭,這是真的。
“姐姐。”他示意讓我坐下,我估計這會變成一場長談,“姐姐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外婆住院的時候,我替她擦屎擦尿。”
“印象很深。”我回應。
“我六年級的時候,甚至做愛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年紀,能夠看到女人的那裡,瀕死的外婆尿尿的,像一灘爛肉。”他的表情開始不太對勁,他閉上了眼,在回憶什麼,就這突然的,弟弟的眼裡泛出液體,他說:“那是個噁心的地方,那是死去的外婆留給我的最後畫面,她死的那幾天,我滿腦子都是外婆緩緩往外排尿的樣子,無力,像是醜八怪的石頭淌過水流,又像是滿背青銅色色癍的肥蟲子。我拼命地不去想,但……”
“但那個畫面就是一生的夢魘啊,無時無刻,閉上眼就是。明明要忘掉,卻在記憶的溝渠裡越積越深。”佀光閉上眼,“它又來了。”
人所受的最大痛苦,那些無法忘記的災難,它不僅僅是生理之上的傷害,更可怕的帶給心靈的創傷。
“小光,今天的向南笙,他的表情,簡直和你一模一樣。”
他似乎只是單單沉醉在自己的痛苦中:“我不是喜歡男人,只是相比較,男人不是顯得那麼討厭。”然後他問我:“姐姐,同樣的,經歷了這麼多,即使是向南笙這樣陪伴你半季人生的人,你也很難接受,不是嗎?”
“姐姐,閉上眼,想象父親的樣子。”他說,同時站起來關了燈。
黑暗中,彷彿有隻怪物走來,四周的一切凋零破碎,一腳一腳把地上的玻璃橋踩裂,碎渣扎進他的腳底,滲著血,灰塵吸進那綻開的傷口。
我開始渾身疼痛。
“我和你一樣姐姐,即使那個發瘋的父親已經在六年級的時候死掉了。之後,他做了再多,閉上眼,疼痛大於快樂。”
佀光把燈開啟:“這可能是黑暗中的你最懼怕的。我還有更怕的,就是外婆臨死的樣子。”
我又閉上眼,去想。
天啊!我幾乎要窒息。
“弟弟,我發誓,你根本無法瞭解我經歷了什麼。你關上燈的時候,我腦子裡的怪物,並不是父親。”
“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