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處危局,但極為冷靜,知道當此之時,一個人的心態可能關及所有人的生死——如果局勢不許,還一心想走,己方眾人可能會心態浮躁,杜焦二人可能冒險出手。明知不可為,還不如定下心來,死戰到底,也許還能拼個不知鹿死誰手。
杜焦二人一聽,長吸了一口氣,手裡招式卻慢了下來。這時出手已是死戰,不圖退走了。
場中諸人均心態黯然。那邊岸上,不一時,諸鐵騎已飛馳而至。杜淮山抽空瞧了一眼,更感絕望,冷笑道:“好啊,緹騎三十二尉的六飛衛居然也到齊了。焦老弟,咱老哥倆兒今天面子大了,居然勞動了這麼多高手。”
眾人一聽,已知今日必然無幸。只見那幾十匹馬“咴”的一聲一齊剎住。領頭的果是六個人,虎視眈眈地把眾人看著。
杜淮山衝對方遙遙開口道:“緹騎袁老大真要把我老頭也留在江南嗎?”他一向和和氣氣,但這一開口,聲音沉沉蕩蕩,極見功力。
那邊當前六人,也即杜淮山所云“六飛衛”中有一人抱拳答道:“不敢,袁老大沒這個吩咐。只是,困馬集中之事聽說杜前輩也在場,袁大哥叫把所有人都留下,做個見證。”
他一句話說完,杜淮山知道為了袁老二這事,淮上義軍與朝廷緹騎之間一向彼此容忍,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算結束了。他不再答對方的話,卻仰頭看了天上一眼。落日熔金,天上白雲都帶了一層金邊,他心中想的卻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另外一個念頭——易公子此時已經左支右絀,真還當得起自己再給他添上緹騎這一個對頭嗎?自己這江南一行,本為鏢銀而來,卻一再失誤,是不是老了老了,真沒用了,連事都不會做了?
他腦中一想及那人,心胸反而一開,他那“洞明手”本來要練的就是世事洞明,泰山崩於前而無所動於色的那種境界,這時心底一寂,出手空空明明,坦蕩無垠,連他對手都覺察到了。但那卻不是壓力,而是一種無所不在、令人茫然的氣息。焦泗隱看了看杜淮山一眼,知道這個老夥計是真打算把一條命都拼在這兒了。
忽聽見“得、得、得”地一陣響,有一個人喃喃道:“波上馬嘶看棹去,柳邊人歇待船歸。”那聲音空空落落,清清蕩蕩,若有疑問,似是不確定這詞兒一般,也似是有著無限思慮。
船上小姑娘眼中便一亮,只見那姓駱的少年趕著那輛馬車一搖三晃地正行向這邊。岸上眾人人人都被那三撥打鬥吸住了目光,所以還是那小姑娘第一個發現了駱寒的到來。不知怎麼,他一來,她的心底就鬆了口氣。不知不覺的,他那“共倒金荷家萬里”的一劍已永生永世地印在了她的心裡。不管別人怎麼說,敵人多強大,她都相信只要他在,一切就會解決的——因為,他是她的英雄!
那邊六飛衛正看著場中激鬥,忽見他們真正要找的正主已經到來,不由心下齊都一緊。要說這緹騎中人,平時個個眼高於頂,何況這六飛衛還是緹騎中高手中的高手。在朝在野,白道黑道,江湖綠林,能讓他們認真看上一眼的人還真的少之又少。甚至緹騎之中,他們彼此也未見得看著順眼,心中服的往往也只一個袁老大。那少年若只是殺得馮小胖子、魯好、尉遲恭乃至叢鐵槍這幾人,他們心裡還未見得對他如何買賬。可他居然能單人只劍,在鐵衛如林中先斬了快刀田子單,殺了吳奇,除盧勝道。最可怕的是還重創了阿福、劍廢了七巧門下第二代中第一高手袁寒亭,而且袁老大的得意弟子“老萊兒”孫子系也在一側,一戰身死,這就太可怕了!
——一見他來,六飛衛之首忙一揮手,叫兩邊鐵騎散開,圍成了一個半圓。那少年人只管低著頭趕車,毫不介意地就走進了他們設伏的圈子。那緹騎中人俱都好奇,要看看這個讓這麼多年從未失手的緹騎損兵折將的人到底是何形象,齊齊睜大了眼向他看去。那少年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