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了一聲,顧乞感嘆的道:
“人說吉百瑞是鬼才,是奇才,我還不信,眼下我卻信了,他能三年餘的時光調教出這麼一個弟子,更強似一般名家夾磨了三十載歲月的高徒,姓吉的這份能耐,還有什麼話說?”
君不悔急切的道:
“可是我師父也教了我十年——”
搖搖頭,顧乞深沉的道:
“老弟臺,容我實話明說,今天你有這麼一身本事,乃全拜吉百瑞所賜,與你令師毫無干係,若單憑任浩那幾下子,別提你跟他學了十年,就算學上一百年,亦同樣成不了器,更休言與我一爭長短了!”
君不悔悻悻的道:
“怕不見得……”
顧乞淡然一曬:
“背後莫論人是非,老弟臺,令師的一切我不願多講,他日你能再與令師朝面,無妨提提我顧某人,他若記性好。會告訴你一段淵源舊往,那時節,你便明白我不是有意低貶令師……”君不悔就怕人家把話題兒圍著他師父繞,下意識裡,他也覺得師門的名聲似乎不怎麼嘹亮——至少不如任浩口中哪麼神氣;他趕緊岔了開來:“顧老想也認得我吉大叔?”
顧乞道:
“‘大天刃’之名如雷貫耳,卻不曾有幸識荊,倒是我有兩位摯交好友與令叔打過交道,可嘆並非善誼,乃是惡緣,他們與吉百瑞前後發生糾葛,兩次衝突;落了個雙雙成殘……君老弟,我這兩位好友的藝業超凡,功力絕佳,皆不在我顧某之下,未料全栽在你那心性孤做剛愎的吉大叔手中,說起來,也算命裡註定有此一劫吧……”他孃的,如此說來,豈不是新仇又加上舊恨啦?君不悔越發謹慎,舉止便不若方才的自然了。
憋得幾乎七窮生煙的狄清,這時悄悄往前挪了幾步,低聲道:“顧老,辰光不早,是不是先把這裡的事做個了結?和姓君的後生晚輩休須徒費唇舌,以顧老之威,一舉而殲豈不乾脆?”
顧乞似笑非笑的道:
“你以為我只是逗著他扯些閒淡?老狄,你也是越混越回頭了,知已知彼,百戰才能不殆,摸不透對方的底細根源,如何十掐八攢?姓君的高深莫測,我好歹得套點端倪出來,蒙著頭瞎撞的事不應該是我這個年紀的人乾的,你總不希望我也在老臉上挨一傢伙吧?”
狄清連忙陪笑道:
“是,顧老有理,顧老高明……”
君不悔卻覺得老大不是味道,把剛剛對顧乞興起的一絲好感頓予封殺、更有一股遭受愚弄的難堪;他掙紅著面龐,惱怒的提高腔調:“顧老,我,我還以為你的想法有了改變,對眼下的情勢或許有另作安排的可能,不料你仍然是狼子不易其野心,一時一刻亦未稍忘你的目的、你的企圖,你依舊是又要銀子又要命!”
顧乞竟嘆了口氣:
“老弟臺,先時你說你生嫩,我猶當你是自謙,此刻看來,可不真叫生嫩?你不想想,我憑什麼改弦易轍、又憑什麼不本初衷?只因為我和顏悅色的同你說了幾句話?只因為我盤了盤你的根由?老弟臺,人與人間的關係不是這麼單純的,人的慾念和企求亦不是這麼容易衍變消化,你要弄清楚,我們的立場仍然敵對,我也從未想到不要銀子不要你的命!”
君不悔氣憤的道:
“如此說來,你向我盤根究底,也是你要錢要命的一種手段了?”
顧乞沉沉的道:
“我很慚愧的回答你,不錯。”
君不悔昂烈的道: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
顧乞古並不波的道:
“老弟臺,我不是在等什麼,我是要策劃一點什麼;我老了,打不起沒有把握的混仗,因為輸一次便向墳墓跨近一步,不比你們年輕人,有本錢,經得起多栽幾遭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