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蘇珊大媽似乎淡忘了當年家破人亡的慘劇,對於陛下和皇室也沒有太多的恨意,更沒有牽涉貴族叛亂,收藏逃犯的勇氣,當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然而就在此時,那個昏迷的黑髮年輕人短暫地醒來了一瞬間。
就是那一瞬間,那雙眯著的小眼睛裡流露出惹人無盡憐惜的虛弱,可親的誠摯與真誠的懇求。
不知當時蘇珊大媽的內心經歷了怎樣艱難的掙扎,不知道她是不是從這個可憐的貴族逃犯身上看到了當年父母的影子,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最疼愛自己的兄長也擁有這樣一雙清湛的眼睛。
她沒有報警,她把他藏了起來,藏在小院的閣樓裡,藏在灰塵裡,喂他清粥清水,替他擦洗滿是傷口悽慘的身體,將藥片碾碎了塞進他的嘴裡,直至他醒來。
黑髮年輕人醒來後的第一聲道謝,讓蘇珊大媽再次確定自己的猜測,那口標準的天京貴族,不,更準確地說是皇室腔調,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
“這小傢伙的父母肯定是大人物。”
蘇珊大媽在樓下的廚房裡忙碌著,菜刀在塑膠菜板上發出清脆的砍剁聲,帶著一絲惱火咕噥道:“可貴族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只知道腔調要風雅,卻連個螺絲都不會上。”
白天在菜場裡購買的廉價青菜,被老舊的菜刀切成碎末,扔進鍋裡的白粥,配上幾片即食肉,混上一勺黃褐色的辛味料,一鍋熱氣騰騰、勾人食慾的雜燴鍋便大功告成。
蘇珊大媽得意地拍拍手,正準備將鍋裡的食物盛入盤裡,忽然想到閣樓裡那個可憐貴族蒼白的臉,沉默了很長時間,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冰箱裡取出預備週末兒子吃的黑羽雞塊和紅桔子,扔進了鍋裡。
“以後再也不能當這種爛好人了,又沒什麼好處,還要天天擔驚受怕。”
她一面攪攔著食物,一面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埋怨著自己。
……
“黑羽雞和紅桔子,對補血有好處,你都挑出來吃了!”
蘇珊大媽惡聲惡氣地將小缽扔到黑髮青年的身前,說道:“趕緊把你這娘們兒身體養好,然後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黑髮青年捧著有些燙的食缽,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進餐。
將缽裡的食物一掃而光,他抬起頭望向一直靠著廊柱的蘇珊大媽,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或許是食物太燙的緣故,那雙還有些腫脹痕跡的小眼睛裡晶瑩發亮。
“不要用這種小狗的眼神望著我,剩的那半隻雞是留給保羅的,你可別想我還煮給你!”
蘇珊大媽沒好氣地把食缽搶了過來。
黑髮青年望著她呵呵地憨笑了聲。
“不過最近不要急著走。”
蘇珊大媽有些受不了這個可憐貴族乾淨而無害的笑容,像驅趕蚊子一樣用力地揮了揮右手裡的抹布,似乎要將這抹笑容揮跑,語氣加重說道:“聽說最近有聯邦逃犯跑出來了,聯防辦當然沒有說,是黑道上的小道訊息,軍警正在到處拉人,你可得小心一點兒。”
“我又不是聯邦人,不怕的。”黑髮青年回答道。
“不怕?如果讓軍部抓著你這個逃亡貴族,只怕你的下場要比那個聯邦人慘很多。”蘇珊大媽粗聲說道:“算了,你就暫時在這裡呆一段時間吧,這裡的戶籍查的向來不嚴,四大市場裡不知道藏了多少逃犯,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你。”
“你就說是我家的遠房親戚,不過……”蘇珊大媽皺著眉頭打量他,說道:“你得把這口音改掉,這一口地道的皇室腔,唉。”
她嘆息了一聲,拿餐具去洗,臨下樓前粗豪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得把活路練的更熟一些,不指望你能替老孃掙錢,可你以後不能吃爹吃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