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徑自拿了幾塊石頭,蹲在地上比劃起來。
“二爺讓我們用此陣法困住戚少商。”
顧惜朝一手支在馬背上,閒閒地看他們擺弄,忽然心中一動,一撩衣襟躍下馬來。走到那堆亂石前,隨手增減了幾塊。
雲大李二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他們師從高人專攻奇門遁甲,今日這一陣勢,已展平生所學。誰料顧惜朝輕描淡寫地這麼一改動,竟比原來那陣高明奧妙了不知幾許。二人原以名門弟子自居,顧惜朝這樣的俊美書生,又是奸相姻黨,自然是從來不曾放在眼裡。此番見識了他如許手段,不免心下暗叫慚愧。
顧惜朝拍拍雙手,並不理會身後二人的溢美之辭,自顧打馬而去。
暮色四合。
戚少商提著逆水寒,在一片枯樹林中來來回回地轉悠了幾十遍,卻彷彿始終都在原地。
夜色漸漸濃重起來,林樹怪石之間,若有若無地蒸騰起一陣薄霧。不知道是轉得暈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戚少商看那身周的山石樹木,隱隱然竟似在緩緩移動。盯著看時,卻又分明是生了根的東西。
戚少商並非一介莽夫。年少時在雷家莊學藝,也頗知道些奇門八卦之術。此刻定下神來暗中掐算,卻覺此陣奇詭無比。無論如何推演,都與他所知的九宮數術微有出入。
眼見得星芒微淡,越辨不清道路,想來一時也無計出得此陣。戚少商索性把劍一橫,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他一日之內,連經生死,此刻疲睏交加,不一會便闔目睡了過去。
睡到中夜,朦朦朧朧中只覺身周枝葉簌簌作響。勉強眼開一線,只見那一個青影站在不遠處,迷離的夜霧籠在他身上,便似神仙一般。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羅。既含睇兮又喧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惜朝!”
戚少商伸手想把他攬在懷裡,誰知那人被手一觸,竟緩緩化作透明,彷彿要昇仙飛去一般。
“惜朝,惜朝!”戚少商愈發用力收緊雙臂,可懷抱之間,竟似空空蕩蕩。
他一路生生死死,逃亡搏命,從未有如此恐懼。此刻眼睜睜地見著顧惜朝在他臂彎中漸漸化成一縷輕煙,只覺心肝肺腸都在滾油中煎熬一般,無可忍耐,惟有一聲聲地叫著那人的名字。
“少商,少商。”耳邊竟傳來溫柔的回應。
戚少商聽得這兩聲呼喚,一時不知是真是幻,只把兩手猛地一攏——竟教他實實在在地抱住了。
眉目宛然,唇角帶笑,手掌中握著的腰肢溫熱而柔韌。
真的是他。
戚少商緊緊抱著他不肯鬆手。半晌,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這是真的?還是又在做夢?”
顧惜朝展眉一笑,低頭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你說呢?”
“啊”,戚少商吃痛大呼。那人卻不肯放過他,只管一心一意地咬住他的肩頭不放。
戚少商低下頭去,想要調笑他幾句,恁的跟小犬似的亂咬人,卻見他把頭臉深深埋在他肩頭的毛皮上,愈見瘦削的肩背竟似在微微打顫。
戚少商忽然覺得很痛。
不是肩頭,是心頭。
“惜朝,惜朝?”他雙手收得更緊,低下頭去在那人耳邊柔聲呼喚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彷彿這個名字本身就可以撫平兩個人心中的苦痛。
顧惜朝抬起頭來,唇角上已帶了些微的血痕,睫毛溼溼的,兩道長眉卻高高挑起:“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咬你?”
“不問”,戚少商在他眼睫上輕輕一吻,“別說咬一口,我的命都是你的。”
顧惜朝聽得這話,面上微微一紅,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狠狠地掙開了戚少商的懷抱:“命都是我的,戚大當家說得可真輕巧!”他退開一步,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