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冷。
年少的輕狂,金風雨露的初逢,信義與承諾,五年的等候和那座若大的毀諾城……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
原以為患難中見真情,所以毅然舍了一切隨他逃亡,卻不想,等來的竟是這樣的一幕。
“戚少商,你給我一個解釋!!”息紅淚恨不得從葦叢裡跳出來,指著那人的鼻子大叫。
“戚少商,你給我一個解釋……”說這話的卻是顧惜朝。
推離戚少商的擁抱,他坐回那石條上:“我說過那麼多次,只要你把逆水寒交給我,收了這條進京的心,一切就可以結束了,你為什麼總是不聽?”
“結束?那我這叛國投敵的罪名怎麼洗清?我那些犧牲的兄弟又該向誰討個公道?”戚少商說著說著,氣憤起來。
“戚少商!你不要執迷不悟,是活著的人重要還是死去的兄弟重要?”
顧惜朝騰地站起,火氣比他還要大,“前面有多少障礙你知道嗎?你現在還有雷卷息紅淚穆鳩平,你難道為了名聲和那些死人,就拿他們去賭?”
沉默。
許久,戚少商嘆氣道:“我的確想賭一把,但我也不想牽連卷哥他們,只是他們……”
顧惜朝見他臉上愁苦,也軟了口氣,重新坐下,幽幽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又何苦孤注一擲?”
戚少商也捱到他身邊坐下:“不賭一把還能怎樣?難道眼睜睜看你拿我兄弟用命保住的逆水寒去換錦衣高馬,然後和傅晚晴琴瑟合鳴夫妻美滿?我可沒那麼大度……”語氣裡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顧惜朝驚訝地挑高眉毛,滿是嘲弄,笑道:“虧你還稱做大俠呢,竟這麼心胸狹窄,世人都被你騙了!”
戚少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訕笑兩聲:“說笑罷了。若逆水寒真能換你後半世幸福,倒也值得,只怕是……”說到此,神色間頗有躊躇,便住了口。
“只怕什麼?”顧惜朝等了半天沒下文,側過頭來問。
戚少商見他偏著頭一臉的好奇,竟無端多了幾分天真的孩子氣,不由苦笑:“顧惜朝啊顧惜朝,你還是繼續當一介書生去吧。”說罷伸手在他濃密的捲髮裡用力揉了幾下。
顧惜朝見被當小鬼一樣捉弄,臉上現出惱色來,戚少商看在眼裡,更覺可愛。
不過可愛歸可愛,發起火來總是吃不住的,戚少商忙解釋:“虧你還一門心思欲居廟堂之上,這官場上的把戲,卻沒我這江湖人知道的多,”轉頭盯著顧惜朝正色道,“兔走狗烹,鳥盡弓藏,我若現在就把逆水寒交給你,恐怕反是害了你……”
“不會的,有晚晴在……”顧惜朝蹙起好看的眉頭。
“別傻了,”戚少商毫不留情打斷他,“傅宗書連親生女兒都殺得,會不捨你這女婿?”
殺晚晴一事,是顧惜朝生平最恐懼的夢魘,此刻猛的被戳到痛處,整張臉都鐵青起來,嘴唇顫抖幾下,卻說不出話。
戚少商見他這模樣,心疼不已,不容分說將人摟進懷裡,不住輕撫安慰:“唯今之計,只有直搗黃龍,把那老狐狸揪下馬來。等奪了他的權勢,你我也就自由了。”
說到這,本是滿懷憧憬,卻又轉念想到他們幾人的糾葛不清,不由黯然嘆氣道:“以後你要跟晚晴過安穩日子也好,陪我闖蕩江湖也罷,橫豎是不用再怕黃金鱗那撥人了。所以這次我無論如何要賭一賭。”
顧惜朝聽他一番謀劃思慮,竟處處為自己著想,心頭一熱,眼睛裡澀了起來,將額頭抵在他肩膀上,喃喃道:“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做了那麼多罪孽,怕也是不能和你一起的。”
提到死去的人,兩人心裡均是一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默默相對。
那濃得化不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