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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不能一一細究,於是不做聲,默默地聽著。

「康有為一布衣也,欲說動太后、皇上一夜之間盡改祖宗成法,行西洋新政,將置千千萬萬靠因循守舊而得利者於何地?」王闓運想起三十多年前,肅順、載垣、端華等人以皇族輔政大臣之貴,欲施刀斧砍削爛瘡都做不到,何況天涯海角之一公車!他斬釘截鐵地說,「手中無實權而欲行此非常之舉,不惟是無根無柢的瞎鬧,以老夫看來,只怕將來死無葬身之地!」

楊度大吃一驚,暗思自己畢竟太年輕了,所更世事不多,老先生說得有道理,這類事情史不絕書,漢初的晁錯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嗎?他不禁對面前的這位老者肅然起敬:「老先生,您老剛才的議論,大啟晚生心扉,照您老所說的,那康有為是辦不成事了?」

「世事成敗難以預料。」王闓運嚴肅地說,「不過,據老朽的閱歷來看,或許難以成功而易於失敗。」

「老先生,康有為真的是一個愛國的熱血志士呀!」楊度不能自已地站了起來,似乎康有為真的失敗了,他為之痛惜。

王闓運冷笑一聲說:「自古以來,愛國的熱血志士抱恨終生、負屈黃泉的還少嗎?何況康有為是不是一個真正的愛國志士還很難說,他太浮躁競進了!」

「老先生有根據嗎?」楊度對老者如此輕視康有為有些不滿。

「實話告訴足下吧!」王闓運口氣輕蔑地說,「這康有為其實是你先前提到的王壬秋先生的再傳弟子,學生的學生。」

「真的?」楊度驚訝起來。

「光緒二年,王壬秋老先生應川督丁寶楨之邀,在成都城主持尊經書院,川中俊才一時雲集,楊銳、張祥麟、宋育仁等皆其著名者,其中尤以廖平成就最大。廖平著述甚豐,《周禮考》、《論語徵》都得其師真傳,其《公羊論》則與乃師《公羊箋》相距甚遠,壬秋先生譏其僅得皮毛,未入閫奧。又作《今古學考》,定今學主《王制》孔子,古學主《周禮》周公。然不久即變其說,謂六經皆新經,非舊史,以尊經者作《知聖篇》,闢古者作《闢劉篇》。廖平那時方任教廣州廣雅書院,遇山長朱一新及教授康有為。朱一新本為御史,以核李蓮英得罪慈喜,降為主事,張之洞為兩廣總督,延朱為廣雅書院山長。朱學問博洽,風義高潔,為海內外人士景仰。廖平與之談《知聖篇》與《闢劉篇》,朱斥之為怪異。康有為得之後,卻視為珍寶,遂跟從廖平問學。康有為發揚廖之《闢劉篇》以作《新學偽經考》,發揚《知聖篇》以作《孔子改制考》。廖平見之曰,雖本之於吾說,然發揚蹈厲,亦不容易。然壬秋老先生則斥之曰,謬種流傳,每況愈下。康有為名曰尊孔子,申公羊,提出所謂通三世,張三統,實則全是他的臆造篡改,既非孔子之學,亦曲解何休之說。」

楊度聽了老者這番話,有恍然大悟之感。早就聽曾廣鈞、夏壽田稱讚王闓運學問非凡,經老者此番指明,才知康有為的學問的確淺薄了。曾、夏也多次說過康有為的事恐怕難以成功。既然如此,不如還是先到船山書院去見見王老先生。

「足下年紀輕輕,前途遠大得很,正宜打穩根基,不必汲汲以求名利。拜師要拜真正有學問的老師,辦事要辦真正能成功的實事。我勸足下不如不去南海,先去衡州府會一會康有為的太老師如何?」

楊度高興地站起,向老者作了一揖,說:「謝老先生指點迷津,現既有參天大樹就在咫尺,晚生豈能捨近而求遠呢?」

王闓運哈哈大笑說:「好,我先去告訴壬秋先生,過兩天足下就去船山書院吧!」

第二章 帝王之學

一、王闓運的三門功課:功名之學、詩文之學、帝王之學

五天之後,楊度來到船山書院,他先透過門房找到了夏壽田。夏壽田早就知道一切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