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來,整個長江中下游地區陰雨連綿,洪水暴漲,尤以湖南遭受洪災最為嚴重。湘中湘北一帶一片汪洋澤國,淹死者三四萬,災及者四十多萬,災情之重,為有清二百餘年來所僅見。地方官紳不但不賑災,反而乘機哄抬糧價,囤積居奇,致使搶米風潮此伏彼起。積壓在貧苦人民心中的怒火,已是一觸即發了。
五月下旬,陳天華的遺體運到了長沙,同時運來的還有另一位湘籍青年志士姚宏業的遺體。二十多天前,他因憤於反動官紳阻撓籌辦中國公學,在上海投黃浦江而死。兩具烈士的遺體在素來重意氣敬英靈的長沙古城引起了軒然大波,在省商會會長禹之謨的領導下,長沙闔城學生穿制服行喪禮,萬餘人整隊送至嶽麓山安葬,場面至為悲壯感人。
湖南官場一片驚駭,對禹之謨恨之入骨。一個月後,禹之謨參與湘鄉學界反對鹽捐浮收的風潮,湖南巡撫下令將禹之謨逮捕入獄。清政府與人民為敵的面目充分暴露了。去年馬福益因再次籌備起義被官府逮捕殺害,早就想為大龍頭報仇的哥老會眾,圖謀藉此人心浮動的時候重舉義旗。所有這些情況,為遠在東京而密切注視湘省動態的黃興、劉揆一等人所掌握。兩人計議後,派劉道一回國聯絡會黨並策劃湖南新軍一起行動。
劉道一回到湖南後,很快與哥老會頭目龔春臺和華興會成員姜守旦聯絡上了,約定於舊曆十二月底衙門封印時舉事。不料,起義前夕,龔、姜之間出現分歧,互不買賬。龔自號“中華民國革命軍南軍先鋒隊都督”,姜自號“新中華大帝國光復軍都督”。劉道一運動新軍一事,也未取得效果。
十一月上旬,龔、姜先後提前起義。義軍聲勢浩大,戰事順利,很快佔領了萍鄉、瀏陽、醴陵交界的幾處重要集鎮。訊息傳到東京,同盟會本部的領導人都很激動,動員骨幹迅速回國支援。就在這批人陸續回國的時候,起義失敗了,劉道一慘遭殺害。同盟會的革命家們悲憤已極,劉揆一更是痛不欲生。他痛定思痛,和淚寫了八首哭弟詩,一併在《民報》上發表。兄弟情、戰友義盡溢於篇中,人人讀之皆愴然涕下。孫中山、黃興等人也紛紛寫詩挽悼。
楊度也接到家鄉來信。信上還說,正在長沙周氏家塾讀書的道一夫人曹莊,聞丈夫遇害後也自縊身亡。楊度讀後唏噓不已。他雖然不贊成革命暴動,但敬重劉道一為國獻身的偉大精神,也深為其夫人殉夫殉國的義舉所感動。他不顧《中國新報》不談革命、只言立憲的辦報宗旨,毅然在頭版刊登了他自己寫的輓詩,以表達對故人的悼念:
誰識捐軀士,溫然孝友身。弟兄同許國,夫婦併成仁。
碧血遺千古,丹心照百倫。至今時事亟,黽勉後來人。
不少革命黨人原來對《中國新報》在革命與保皇之間所持的中庸態度不滿,看了這首詩後,覺得楊度還是自己的同志。
在回國聲援這次萍瀏醴起義的同盟會會員中有兩個特殊的人物,他們是孫毓筠和胡瑛。離開東京之前,孫中山在牛達區寓所宴請他們,指示孫毓筠去南京運動江蘇新軍,胡瑛去武漢策動日知會。
孫毓筠現正擔任同盟會總部庶務總幹事。這個職務在同盟會初成立的時候為黃興所任,其地位僅次於總理孫中山,在總理離職時可代行其職權。黃興在年初離開日本去香港、新加坡一帶,與當地同盟會支會商議在中國南部起義的事,於是庶務總幹事一職便由原任評議部評議員的孫毓筠擔任。
孫毓筠乃安徽壽州人。其先世為山東濟寧州人,因荒年逃難來到壽州城外,見當地有一棵出奇高大的柳樹,認定此地風水好,可發後人,便在此定居下來,將此地取名為大柳樹村。孫姓逃荒者有兩個兒子,他叫長子學做生意,叫次子讀書。心裡盤算著無論是發財還是做官,他家裡都沾得上。
大柳樹村的風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