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不是我啊,她是健康正常的年輕女子,她有渴望成為自己心愛的人的孩子的母親的情感需要;而且比一般的普通女子更加迫切。
本來她就要如願以償地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孕育一個新的生命。
可是我,可是我,心心念念要幫她實現這個美麗的願望,卻充當了最殘酷的劊子手。
如果不是我關鍵時刻掉鏈子,忘記自己絕對不應該忘記的東西,那麼悲劇就可以避免,孩子也可以安然無恙地在母親的肚子裡度過這剩下的八個月。
如果不是我硬拉著她出去晃悠,也就不會遇見底下的婆子,更加不會吃地瓜粥。
如果不是我無事生非,弄什麼勞神子的烤地瓜,那麼過了一時興頭的洛兒也不會再去碰這種東西;她地瓜粥只吃了很少的分量,即使後來吃了柿子也無關緊要。
如果不是我違拗洛兒的意思,多此一舉地堅持把柿子留下,那麼她就不會流掉無辜的孩子。她是這樣的信任我尊重我,連並非符合自己意願的事情也可以因為我的意見而默許。
大費周章查了半天,兇手居然成了我自己。
是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還是他在懲罰我的自以為是;你以為你的努力可以讓目標越來越接近,結果卻是南轅北轍。
原來欲哭無淚的感覺如此糟糕。
我看著她蒼白清瘦的睡顏,心裡梗的跟什麼一樣。一著失,滿盤皆輸;賭注還偏偏不是我自己。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淪為別人的累贅和負擔,現在可惡的程度居然更上一層樓,把朋友推進火裡,自己倒在一旁閒閒的看,還裝腔作勢地抹著眼睛,分明半點淚光也不見。
司嘉洛,你可不是普通的面目可憎。
“小姐這幾天的精神好了許多,虧得王爺一直在這裡陪著,不枉我家小姐一直對他死心塌地的。唉,怎麼會遇上這麼倒黴的事情。小姐從小就是老婆子我看著長大的,多良善的孩子。家裡的下人捉了畫眉給大少爺玩,她看著畫眉可憐,還愣是求著大少爺把鳥給放了。娘娘你不知道,小姐是多犟的性子,天塌下來也難叫她開口求人,可是就為一隻鳥兒,她就破了這個例。我天天唸佛,隔三岔五的吃齋,上廟裡供香,我一個老婆子還有什麼念想,不就是求菩薩能保佑我家小姐嗎,讓她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這麼好的人卻偏偏遭這種罪,造孽啊,造孽。她本當就不應該是遭罪的人。——清兒娘娘,我家小姐一向心高氣傲,看誰都不上眼,偏偏同你投緣,況在王府裡頭,真心實意對她的人除了王爺也就是你了。小姐雖然嘴上不說,可老身心裡清楚,她是極想你來陪她說說話的,又怕你跟著一起難過,所以反倒把那想見你的心思裝的淡淡的,口裡是提也不提。有兩回還問到你身上可好。……其實老身也明白,娘娘您不過來,也是存著怕我家小姐勾起舊事,徒增傷感的心思。可嘆你們兩個都是七竅玲瓏的水晶心肝,自己遭了罪還心心念念想著對方,生怕給對方添了不堪。都是好人啊,好人。”
奶孃絮絮叨叨地對著我嘆氣,短短的幾天工夫,原本精神尚算矍鑠的老人也疲倦了許多。她稱讚著洛兒的好,感慨著天意的無常,感激著我的用心良苦。
我只想落荒而逃。
兇手被當成捧著《聖經》為受害者佈道的牧師。
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坦然承受。
我承受不起,也沒有資格承受的感激。
心慌意亂,跌跌撞撞間,我居然跑到了這裡。
我看著書房前已然綻放的寒梅,朵朵冷豔,縷縷幽芳,淡漠的,以睥睨的姿勢斜視我,疏影橫斜的勾勒出嘲笑的態度。我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地咬住嘴唇。我來這裡幹什麼,要懺悔也不應當找他。
掐掐自己的掌心,將迷茫渙散的心志集中起來,我狠狠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