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尺素所託
最近,白馹衡很是苦惱。
白櫟輝代他南巡已大半個月,一日一封密信,信上寫些巡遊見聞,各地民情,與他商量朝廷諸事,當然也少不了在結尾處說些私話。幾句甜言蜜語,偶爾還在信裡夾上一枝花葉或者一張詩畫,白櫟輝總是千方百計逗他開心。
往日,白馹衡拿到信總是眉開眼笑,今日拿著信箋,卻頗有些憂愁。
原因很簡單,皇太后不知從何處看出了端倪,昨夜將他招去細細盤問,旁敲側擊。
他暗裡心神大亂,表面卻強作鎮定,見招拆招。
皇太后見他滴水不漏,將信將疑,最後卻說道想為瑞王定一門婚事,問他意見如何。
當時他就懵了,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猶豫再三隻憋出一句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還望母后與皇兄多商量,方能成一樁美事。
皇太后見他如此,臉色微變,卻不再說了,只道她累了,要歇息了,便將他打發走。
白馹衡當時就知道自己弄砸了,但半點辦法都沒有,畢竟他已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完完全全給了白櫟輝,如今實在沒有將他拱手讓人的風度,哪怕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
但是皇太后的態度又讓他憂心,那畢竟是他皇兄的母后。
他拿著信箋心不在焉地看完,沉默許久,提筆寫下了回信。
白櫟輝是十數日後在渡口讀到這封回信的,白馹衡平日給他寫信皆用行書,筆走游龍,洋洋灑灑,寫到動情處,或鐵鉤銀劃、刀鋒隱現,或宛約舒展、飄逸清秀;然而這一封信,白馹衡卻用的是楷書,端正整齊,規規矩矩,短短數句,便言簡意賅。
“母后借商談你婚事之機,已推知你我之事,我並未與她詳談,此事等你回來妥善處置。京中一切安好,勿念。”
看得出來,白馹衡很是緊張。
白櫟輝笑了笑,把信箋看了三遍後,小心地摺好放進懷裡。
這事其實他早已想過,他如果要和白馹衡在一起,自己的母后那裡始終是道坎,必須要過的。
歷時三個月,南巡結束,白櫟輝早已歸心似箭。
思念是一方面,擔憂是另一方面。
白馹衡仍給他寫信,只道諸事安好。但他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卻密報,十數日前,白馹衡的額角被人砸了一道將近兩寸的口子,鮮血淋漓。白馹衡不許人聲張亦不許人多問,以風寒為藉口休息了兩日,待傷口稍微癒合略加修飾便繼續上朝。
誰幹的?誰有這膽量行刺當今天子?並且天子還百般為其遮掩?
自然是他的母后。
然而白馹衡對此隻字不提。
那個傻瓜,白櫟輝暗自嘆息。
心急如焚地往京城緊趕慢趕,二十數日的路程生生被白櫟輝走成十數日。
回到京城已經深夜,在人前做了個回府歇息的樣子,轉過頭他就悄悄去了密道。
那裡早有人在等著他。
一燈如豆,照得那人的笑容影影綽綽,朦朧曖昧。
白櫟輝卻眼尖地看到那人戴了一條點翠抹額,不用說,必然是怕被他看見傷口所以才找來這舊朝的飾物帶上。
白櫟輝真是又氣又笑,心裡卻酸澀得很。當下便走過去,一下摸到那抹額上,輕聲問道:“還疼不疼?給我看看。”
白馹衡一怔,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白櫟輝冷哼一聲:“沒人告訴我你就打算一直瞞著我麼?”
白馹衡垂著頭吶吶答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傷……就是怕你擔心……”
白櫟輝不理他,徑自解開抹額的繫帶,細細檢視。
已經一月,當初鮮血淋漓的傷口早已癒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