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賀蘭箴真有通天之能,卻不知背後另有一隻黑手。
誰敢私自與賀蘭餘孽勾結?
誰敢謀害豫章王,挾持豫章王妃?
誰能操縱欽差,瞞過父親的耳目?
我只覺全身血液在瞬間轉涼,絲絲寒氣似從每一個毛孔鑽進身體。
我被他們押著出了大營,直入營後林地。
林中設了許多木樁屏障,乃至千三百怪的攻戰之物,大概是供陣法演練之用。
時過四更了,林中巡邏籌備的兵士正在往返奔忙,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一行。
賀蘭箴將我帶到一處隱秘的屏障後,佯作侍衛,其餘人各自散開。
每當巡邏士兵經過面前,我略有動作,賀蘭箴立刻伸手扣住我腰間玉帶。
生死捏於他人之手,我不敢求救,更沒有機會脫逃,只能隱忍以待時機。
天色隱隱放亮,營房四下篝火熄滅,校場也在晨光中漸漸清晰。
驀然間,一聲低沉號角,響徹方圓達數里的大營。
大地傳來隱隱震動,微薄晨曦中,校場四周有滾滾煙塵騰起。
天邊最後一抹夜色褪去,天光穿透雲層,投下蒼茫大地。
四下裡赫然是一列列兵馬重灌列陣,依序前行,靴聲撼動高臺,捲起黃龍般的股股沙塵。
點將臺上,一面袞金龍旗赫然升起,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三聲低沉威嚴的鼓聲響過,主帥升帳。
戰鼓催動,號角齊鳴,萬丈霞光躍然穿透雲層,天際風雲翻湧,氣象雄渾。
帥旗招展處,兩列鐵騎親衛簇擁著兩騎並駕馳出,登臨高臺。
當先那人,依然是熟悉的黑盔白羽,身披墨色繡金蟠龍戰袍,按韁佩劍,身形挺拔傲岸,玄色大氅迎風翻卷。旁邊一人騎紫電騮,著褚黃蟒袍,高冠佩劍。
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就這樣躍入眼中,我眼前卻驟然模糊,似有淚水湧上。
號角聲嗚咽高亢,眾兵將齊聲吶喊,聲震四野。
九名重甲佩劍的大將,率先馳馬行到臺前,按劍行禮,齊聲高呼,“恭迎主帥升帳——”
蕭綦俯視眾將,微微抬手,校場上數萬兵將立時肅然,鴉雀無聲的聆聽。
他的聲音威嚴沉厚,一句句遠遠傳來,“撫遠大將軍徐綬代天巡狩,親臨寧朔,勤勞王事,撫定邊陲。今日校場點兵,眾將士依我號令,操演陣容,揚我軍威,以饗天恩!”
數萬兵將齊齊高舉戟戈,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令人心旌震盪,耳際嗡嗡作響。
鼓聲隆隆動地,一聲聲直撞人心。
傳令臺上四名兵士,各自面向東西南北四面而立,舞動獵獵令旗。
號角吹響,金鼓齊鳴,鼓聲漸急。
一隊黑甲鐵騎率先奔入校場,縱橫馳騁,進退有序,隨著將校手中紅旗演練九宮陣型。
隨即是重甲營,步騎營,神機營,攻車營……每一營由一名將校統帶,排陣操演,訓練精熟。
賀蘭箴一行喬裝營外戍衛,潛伏於校場邊緣,我與賀蘭箴背依身後林坡,居高臨下可見全貌,離場中軍陣甚近。一時間,四周俱是沙塵飛揚,旗幟翻飛,殺聲震天。
雖不是真正的沙場廝殺,我仍看得心魄俱震。這浩然軍威,比之當日京城犒軍,更是雄渾百倍,肅殺無倫,觀者莫不為之震懾。
身側賀蘭箴默然扣緊劍柄,眉鋒如刀,隱有凝重肅殺之氣。
場中演練漸至如沸,四下沙塵滾滾,一眼望去,只見旌旗招展,金鐵光寒。
只見高臺之上,蕭綦振臂一掀大氅,“燃起烽火,召告四境!”
隨著烽火熊熊騰起,號角聲再起,高亢直裂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