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估計,楊渥到了晚飯時分便會趕到,可現在都快到子時了,已經過了足足兩三個時辰了,眼下楊行密身患重病,臥床不起,而田,安之亂卻又還沒有平息,繼承人之位又沒有決定,正是人心浮動的微妙時刻,身為楊行密嫡子的楊渥自然就成了眾矢之的,若是走漏了風聲,半途之中有個有心人將其刺殺,然後將事情往田,安叛軍身上一推,其後果可是不堪設想,想到這裡,張灝心裡便越發焦慮起來。
“將軍,有船靠過來了!”
張灝正焦慮間,突然聽到旁邊一名眼尖的校尉喊道,他趕緊轉身往那校尉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遠處的水面上,搖動著一點火光,正在迅速向這邊靠近,他此時也顧不得自己平日的矜持體面,急喝道:“來人,快準備一條快船,靠過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少主!”
張灝幾步搶到岸邊,不待下面的小船停穩,便跳上船身,沉重的身體壓得船隻劇烈的晃動起來,他等不及座船停穩,便焦急的喝斥水手快些划船,隨著船身兩邊長槳快速的滑動,小船迅速的往火光處行去。
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兩船相距已經近了,張灝看到雙方距離聲音已經能及,便高聲喊道:“對面的可是楊司徒?”
張灝喊完後,那邊船隻並沒有立刻傳來回音,卻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和金屬撞擊聲,顯然正在戒備,過了半響,方才有人應道:“不錯,正是某家的船,你是何人!”
張灝聞言大喜,趕緊一面回頭催促手下將船隻靠過去,一面高聲道:“末將乃是左衙張灝,吳王遣我前來接司徒的。”
“原來是你!”對面那船的聲音立刻放鬆了下來,緊接著對面那船的也調轉船頭,向這邊靠了過來,張灝待兩船靠的近了,便跳了過去,藉著火光,只見當中一人身披錦袍,裡面鼓鼓囊囊的顯然穿了軟甲,正是楊行密之子楊渥,不待張灝站穩,便搶上一步,低聲問道:“父王現在情況如何?”
張灝看了看船上其餘人,發現除了徐溫以外,剩下的都是跟隨了楊渥多年的親信,方才低聲答道:“司徒放心,吳王此時病勢已經好轉了許多,中午還吃了兩碗魚粥,他令末將在這裡等待,等會下船後請司徒直接趕往王府!”
楊渥聽說父親病勢好轉,立刻鬆了一口氣,他聽聞父親重病發作,立刻上船快步趕來,連那件極重要的事情也丟在一邊了,這時方才想了起來。便一面回頭吩咐手下快些划船靠岸,一面將張灝帶回艙中,笑道:“張將軍,某家此番從宣州回來,帶回了幾件好東西給父王看,本來是想為父王沖沖黴氣的,想不到父王病勢已經好轉,當真是雙喜臨門啦!”說到這裡,楊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見楊渥這般模樣,張灝如墜五里霧中,楊渥不待對方開口詢問,回頭吩咐了一句,一旁的親兵呈送上來一個錦盒,放在張灝面前。張灝小心的開啟錦盒一看,居然是一枚首級,他小心的提起首級,正是此次叛亂的頭領,原寧國軍節度使田。
“怎麼樣,張將軍,想不到這麼快田賊就惡貫滿盈了吧!”楊渥看到張灝驚訝的合不攏嘴,得意的大笑了起來:“這賊子在廣德一戰後,領軍退往蕪湖,臺帥督領大軍,在黃池鎮追上此賊,又一戰破之。此賊逃回老巢宣州,堅守不出,本來這宣州城他苦心經營多年,城池堅厚,城外險要之處也多有戍守,我軍雖然驍勇,旬日內也難以猝破。可沒想到天奪其魄,八日前,他領數百死士出城襲擾,逃回城中時卻橋陷落馬,為士卒斬殺!當真是蒼天有眼啦!”
聽到楊渥這番敘述,張灝長大的嘴巴這才逐漸合攏了起來,他此時才回過神來,趕緊躬身拜倒道:“恭喜司徒,賀喜司徒,那田昔日也是淮南宿將,可在司徒面前,麾下數萬大軍,不過數月便土崩瓦解。大王基業總算有人繼承了!”說到這裡,張灝聲音已經哽咽,臉上更是淚水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