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國境內。華朝之人雖視桓國鐵騎為洪水猛獸、生死大敵,但在此刻的江慈看來,這華朝,處處都是陷阱,步步都是險惡,倒是那桓國,只怕還乾淨一些。
雪地狂奔之間,江慈忽然想起遠赴桓國的師姐,頓覺有了些力氣。是,師姐還在桓國,自己只要能逃到桓國,找到師姐,便能和她一起回鄧家寨,再也不用出來,受人欺凌。
寒風激盪,鼓起她的衣袂,她有些慶幸自己穿得夠嚴實,又摸了摸胸前的銀票,“哈”地一聲笑了出來,心情大好,連日來的隱忍與掙扎似得到了最好的渲洩。她回頭看了看,笑道:“沒臉貓,多謝你把我從大閘蟹那裡帶出來,還賞了我這麼多銀票,本姑娘就不陪你們這幫子沒人性的玩下去了,我江慈小命要緊,咱們後會無期!”
雪,無休止的飄落。
天,卻漸漸亮了。
江慈渾身無力,行進速度越來越慢,咬著牙再走數里,終支撐不住,在一塊大石後坐落。
她靠在石上,大口喘氣,覺心跳得十分厲害,知體力耗損過度,昨夜又為迷惑麻痺衛昭,吃了洩藥,此時已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但心知只有到了桓國境內才算徹底安全,終咬緊牙關,再度站起。
她雙手撐腰,一步步艱難向前行進,當天色大亮,她終看到了山坡下方的千里雪原。
她挪著漸無知覺的雙腿,靠住一棵松樹,遙望這滿目冰雪,遙望遠處的千里雪原,長出了一口氣,卻同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這笑聲,如同從地獄中傳來的催命號鼓,也如同修羅殿中的索命黃符,江慈腿一軟,坐於雪地之中。
衛昭雙手環抱胸前,眼神如針,盯著江慈,如同看著在自己利爪下苦苦掙扎的獵物,悠悠道:“你怎麼這麼慢,我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江慈反而鎮定下來,慢慢抬起頭,眼神寧靜:“你,一定不肯放過我嗎?”
衛昭心中一震,這樣坦然無懼的目光,似存在於遙遠的記憶之中。多年之前,師父要將自己帶離“玉迦山莊”,姐姐將自己緊緊摟在懷中,師父手中的長劍帶著寒冽的殺氣架在她的頸中。
她,眼神寧靜,仰面看著師父:“您,能不能放過他?”
師父神情如鐵般堅定:“不行,這是他生下來就要擔負的使命,全族人的希望就在他一人身上,他不能逃避,不能做懦夫!”
“可他還是個孩子,你就要送他去那地獄,你怎麼對得起我的父母,你的師兄師姐?!”
師父眼中也有著濃濃的悲哀,但語氣仍如鐵如冰:“我若不送他去那地獄,又怎對得起冤死的萬千族人,怎對得起你慘死的父母,我的師兄師姐?!”
“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她的眼神,凝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費盡心機,抹去了他的月落印記,讓他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華朝人,又傳了他一切技藝,為的就是在華朝埋下一顆最有生命力的種子。玉迦,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他不可能一直跟著我們的,難道,你真的要他看著我們痛苦死去,看著族人繼續受苦受難嗎?”師父的目光深痛邈遠。
姐姐長久沉默,眼神悲哀而平靜,她將自己緊緊摟在懷中,在自己耳邊輕聲道:“無瑕,姐姐再也不能陪你了,你好自為之。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要好好活著。你別恨師父,也別恨姐姐,姐姐和你,都是苦命之人。姐姐會在那裡看著你,看你如何替父親母親和萬千族人報那血海深仇―――”
姐姐放開自己,猛然回身前撲,自己就親眼看著師父手中的長劍,閃著冷冽的寒光,悄無聲息的刺入了姐姐的身體―――
寒光閃爍,衛昭倏然醒覺,本能下彈出背後長劍,卻見江慈緩緩站起,手中一把匕首,抵住胸口。
衛昭踏前一步,江慈眼神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