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敲門的人大概並不著急上廁所,一會兒就沒了聲音,但兩個大男人也不能一直在洗臉池旁邊耽誤太久,鄭予安抽了張棉紙,先遞給晏舒望,才自己擦乾淨了手。
他不怎麼再敢盯著對方看,晏舒望總是若有若無的試探也讓他稍稍不知該如何應對,鄭予安總覺得晏舒望那句“你為什麼總看我”並不帶著被冒犯的意思,更像調情還差不多。
可明明被調的是他,但被晏舒望講得,彷彿自己才是佔了便宜的那個。
酒桌上秦漢關已經喝大了,他還算有酒品,並不亂髮酒瘋,被焦唐半扶半抱著送上了車,代駕在前頭,焦唐彎腰隔著車窗叮囑了幾句。
晏舒望看了一會兒,說:“你不如送他回去。”
焦唐嗔他一眼:“才不呢,送大直男回家多浪費,又不能幹點什麼。”
晏舒望沒說話,他只是笑了笑。
夏日的夜色有些泛潮,溼意黏在人臉上,像鍍了層瑩潤的光,鄭予安又想起之前那晚的月下美人,馥郁甜味瀰漫了開來。
焦唐叫的車也到了,鄭予安的代駕還沒來,晏舒望想抽菸時才記起來沒買新的,他轉頭看向鄭予安,問了句:“有煙嗎?”
鄭予安摸了摸口袋,哂了一下:“只有糖了。”
晏舒望看來的眼神又變得像拿他沒什麼辦法似的,說:“小孩子才老吃糖。”
鄭予安抿了抿唇,沒說是他剛才愛吃的話梅糖,兩人都沒煙抽,便有些無聊地站在屋簷下等車。
飯店的生意到了八九點鐘仍然很好,進進出出有不少人,人流一多,自然擦擦碰碰,鄭予安避了好幾次,漸漸與晏舒望分了門兩邊站著。
空氣裡粘膩的感覺氣悶又壓抑,似乎是雷雨前的節奏,鄭予安抬了幾次頭,看見壓在了屋簷上的雲朵。
他表情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想往晏舒望那邊靠一靠,不巧又有人上臺階,幾個人走走停停,前頭的還回頭與後頭的說話,中間隔了一段,不尷不尬地又插不過去。
“抱歉。”晏舒望突然出聲,準備進門的人停了下來,男男女女都看向他,表情都是常人看明星似的驚豔。
晏舒望很熟悉這樣的神色,他表情平靜,伸出手,拽住了對面的鄭予安,輕輕用力,將他拉到了自己這邊。
“他和我一起的。”晏舒望的語氣像是解釋又不太像解釋,他過於強勢而篤定了些,“借過下。”
雷雨落下來的時候,鄭予安的車先到了,他上車前看著站在屋簷下的晏舒望問了句:“你怎麼走?”
晏舒望淡淡道:“我等車。”
鄭予安發現每次幾乎都是晏舒望送他,自己很少看到對方先離開。
“一起吧?”鄭予安說,“繞點路送下沒事的。”
晏舒望:“你喝的有些多,我怕開久了你得吐。”
鄭予安的確喝了不少,但還沒到醉的程度,他莫名不怎麼高興晏舒望總拒絕自己,微微皺著眉。
晏舒望問店裡借了把傘,撐開了站在車門外面低頭看他。
夜晚的雨水有些涼,晏舒望突然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鄭予安的眉毛。
鄭予安:“?”
那一下觸碰彷彿帶上了些雨水的味道,似淡淡的潮味。
晏舒望:“下雨了,容易心情不好。”
鄭予安不懂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裡意思,他問:“什麼?”
晏舒望又像在哄小孩兒,他說:“明天就出太陽了,高興點。”
第二天還真就被晏舒望說中了,太陽火得能把天都燒起來,入夏後的雨水也就涼爽一時,落一場得熱五度。
鄭予安辦公室裡開著空調,他買了包新的煙,摸口袋時發現話梅糖還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