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待在南城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是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放逐,還是在沉淪,他對周家這對老小,究竟是償還,還是索取。
……
盛夏的夜,鈷藍色的天空環抱大地,葡萄藤下,枝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月色流到地面上,淌出一池溫柔,徐碧君輕輕掰開陳宴緊握著手指。
他喉結艱澀輕動,抬手遮住了泛紅的眼睛。
周向宸的生命止步在了22歲的那個冬天,他也把自我封存在了那個冬天。
他來到南城,見證了這一年的秋冬春夏,走近了周家的一老一小。
她們一個輕聲勸慰他寬宥自己,另一個牽著他,拽著他走向春天。
讓他在感覺到溫暖的同時,也會覺得,是他偷走了周向宸的人生。
菸灰缸裡半盒菸蒂,牧馬人不知在江邊停了多久。
陳宴掐滅最後一支煙,開啟內外迴圈,又順手把車窗降下一半來通風。
他驅車向周知意打工的麥當勞駛去。
十點五十五分,陳宴如常將車停在麥當勞門外五十米處的停車位上,從車上下來走進旁邊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
他買了包煙,又拿了瓶周知意常喝的酸奶,付款時,瞥見收銀臺邊的關東煮,他心念一動,回憶著她常拿的那幾樣東西,買了杯關東煮。
周知意推開店門走出來時,陳宴正站在車旁邊的一棵樹下,樹蔭的陰影將他籠罩在影影綽綽的光線中,卻依然不減清俊。
男人肩寬腿長,身材挺拔廝稱,正嚼著口香糖,低垂眼漫不經心地在看手機。
周知意一步跳到他面前:「阿宴!」
陳宴眉心微微一動,收起手機,抬眸向她看過來。
他把酸奶遞過去,順手幫她拉開車門,轉身大步朝駕駛座走去。
車門關上,周知意這才發現副駕駛前面還放著滿滿一杯關東煮。
「給我買的?」她笑嘻嘻地撈出個福袋咬了口,等嚥下去了發現陳宴把車掉了個頭。
「不回家嗎?」她問。
「帶你去吃宵夜。」陳宴說。
周知意眨了眨眼睛,望向手裡那杯尚有餘溫的關東煮,危機感猶如良心發現:「我不能再吃了,太晚了,再吃會胖的。」
「不胖。」
陳宴平穩開著車,沒看她,晚風從窗隙裡透出來,很安逸。
她掰下副駕駛前的鏡子,湊過去捏了捏臉頰上的肉:「我比去年胖了五斤了。」
陳宴想起去年初來南城在派出所見到她時的場景,小姑娘又瘦又高,胳膊腿都細直,下巴頜削利,滿臉的不羈倔強,一身混不吝的勁兒。
自尊心強,防範心又重,專撿難聽的話說,像朵扎手的玫瑰。
而他,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養了一年,原來才把她給養胖了五斤,他失笑:「你還在長身體。」
「也對。」周知意被他說服,心安理得地點點頭,等把一整個福袋嚥下去,又瞬間清醒過來:「我不能再長了啊,我去年就已經超過1米7了,女孩子長得太高就不可愛了。」
「你喜歡可愛?」陳宴偏眸看她,微微意外。
「也沒有。」周知意捏著竹籤,語氣認真:「在男朋友面前還是要偶爾可愛一下的。胖丁說,性感在可愛面前一文不值。」
陳宴嗤笑了聲:「他騙你的。」
「哦——」周知意迅速從他這句話中提取到重點:「原來你喜歡性感的啊。」
她微微向他湊近,眯了眯眼睛,壓低了嗓音似嗔似笑地注視著他。
那眼神,像是小貓爪子,在他心上狠狠撓了一把。
陳宴放緩車速,右手推著她的腦袋把她推回去,無波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