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兇狠地咬住了她的鎖骨。
周知意吃痛地輕嘶了聲,她聽到他沉啞而發狠的聲音:「各玩各的, 周知意, 當初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嫁給我?我把能給的都給了你,你不想要了,隨手就丟?」
周知意感覺自己又變回了那塊孤立於海邊的礁石, 胸口茫然又空落, 他的每句話都帶起一陣回憶, 毫不留情地拍打著她。
她本能地豎起滿身尖刺去反擊。
她眼角微勾,風情又嫵媚地輕撫他眉骨,語氣遺憾又嘲諷:「陳總, 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夢做久了,總歸要醒。」
陳宴冷嗤,語氣偏執:「如果我不願意醒呢?」
「……」
周知意閉了閉眼睛,停留在鎖骨上的那片闇火已經攻城略池地向下而去,腹部卻忽得一涼,是衣擺被他掀起。她的面板貼到了冰涼的瓷片上。
周知意頭皮一麻。
陳宴完全燒昏了頭,將這些年來所有的隱忍、剋制全都丟諸腦後,認命又不負責任地順從了本能。
「我欠你哥一條命,這輩子都還不清,只能一命抵一命。」他聲音喑啞,喉結輕顫:「現在這條命在你手裡了。」
「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罵我,隨便你怎麼處置……」
只要你別再趕我走。
……
放縱般的激烈和混亂中,一滴淚落到耳廓,陳宴忽然動作一滯,像被一桶冰水兜頭澆醒。
理智去而復返,明明還發著高燒,他卻從裡到外只覺一片冰涼。
周知意微仰著頭,鴉羽般的睫毛低垂著,被淚痕濡濕,她不肯看他,倔強地咬著唇。
憤怒的□□瞬間熄滅,陳宴宛如雷擊,胸中陣陣悶疼。
空氣凝滯到幾近窒息,忘關的水龍頭還在嘩嘩作響。
周知意被拉到他寬闊的懷抱裡,感覺到自己被緊緊抱住,越來越緊。
良久後,他聽到陳宴的聲音,他說:「對不起。」
衣擺被拉平,他的手掌墊在了她的腰後。
而後,眼皮上倏而一熱,落上了一個似有若無的吻。
……
桌上一片狼藉。
沒收的外賣餐盒,散亂的啤酒瓶,還有滴在桌面上的小龍蝦的紅油。
而另一側的桌角上,則對比鮮明地、孤零零地放著藥盒和錢包。
陳宴這次真的把錢包忘下了。
長發凌亂地披散著,周知意點了根煙,夾在指尖任由它靜靜地燃,她望著陳宴坐過的位置久久出神。
又是不歡而散,重逢後的每一次見面都是如此。
十八歲時,她以為自己深思熟慮,百死不悔,說了分手就可以瀟灑地放下,絕不回頭。後來的那些年裡,她也有想像過,如果有一天再和陳宴相見,她一定會雲淡風輕地應對。
可如今,才明白,人是感情動物,總會被情緒支配理智,她永遠不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陳宴,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都不願風輕雲淡一笑而過。
周知意把煙摁滅在菸灰缸裡,拿起桌角上的錢包。
指甲摩挲過鱷魚皮質的邊緣,她鬼使神差地開啟了錢包。
與這個動作同時湧現的是她的錯愕,她對自己這個潛意識裡的動作幾乎有些啼笑皆非。
怎麼,還想看看他的錢包裡會裝著誰的照片嗎?他是陳宴,又怎麼會像那些戀愛中的小年輕一樣時刻在錢包裡珍藏著愛人的照片?
可縱然心裡說著不可能,本能還是驅使著她把視線轉移到錢包的夾層,入目一排銀行卡,她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果然。
周知意隨手想把錢包放回去,餘光卻忽然瞥見空著的第一格夾層裡露出頭的一點點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