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姑娘,又或者是她這短短十幾天遇到的所有人,哪一個,不是想要追逐著什麼。
只有生平,她能“看到”所有人的慾望,唯獨看不到他的。好像他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灑脫不羈,不為慾望困擾。可是,她不信。
她不信有人能破開樊籠,風流一世。
她不信有人能擺脫慾望,笑對世人。
她不信有人能拋棄信仰,獨自成神。
可生平是,他無視從小被灌輸的佛教理念,喝酒吃肉;他輕功天下第一,連武功高強的魔教教主血色修羅也追不上他,很小就離開廟宇,會了醫術,在吃人不吐骨頭的魔教生存了下去。如此能力,卻安居在一方小小廟宇內,甘心內斂;他不信佛不信神不信天子唯獨相信自己,在所有人抨擊他的時候,他仍堅持自己那個在寺廟裡所有人看起來瘋狂不可置信的想法,是有著多大的勇氣。蘇荔自問她自己做不到。
所以,她惡劣地想著,這個人,這麼著急來見她,也一定是有著強烈的慾望吧。像那些想得到鮫珠的人們一樣。
她是個人渣,多麼想讓慾望撕裂生平那身上自由的雙翼,看著他在慾海裡沉浮無法逃脫。
“是麼……”蘇荔這一聲如同哀嘆如同嘲笑如同諷刺,話語尖銳而直白,攻擊著她周圍的所有人。
“不,我有想要得到的東西。”生平停了下來,突然改口。
蘇荔沒有注意,她被生平公主抱著已經到了白骨原。
她想來白骨原,當然不是因為之前那個什麼會找到回去的方法之類的可笑理由,而是因為這個身體的哥哥是在這裡出現,也是在這裡消失的。
既然她沒辦法擺脫那些人,那麼,就讓她來這裡向“哥哥”求助吧。
希望“哥哥”這次能給力,不要又是等她死了才出現。
蘇荔被生平安安穩穩放到地上,她站在地上,生平那雙骨節分明,白皙,有著薄薄皮肉的手,此時正在她腰間,溫暖而讓人眷戀。
生平緊緊抱住她,突然有種不想放開的想法。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怎麼,你還真被鮫珠迷惑了嗎?然後,那雙手毫不遲疑的離開蘇荔。
蘇荔愣了一下,在那雙手離開她的時候,她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搖搖頭,把那莫名其妙的感情從腦海中拋開。
“所以你想要什麼?”她如生平所預料的一樣,問出了這個問題。
“到了。你來白骨原做什麼?他們一會就追來了。如果不想被他們抓到的話,現在我可以帶你離開。”生平沒有回答蘇荔的問題,他知道不管自己怎麼說,蘇荔都會認為自己和那些人一樣,是想要得到鮫珠,所以才三番兩次找到她。
可是他前幾次找到蘇荔,只是單純好奇鮫人是什麼樣子。後來,他不明白為什麼,“瑪麗蘇”明明已經見到了人類對她的執著和瘋狂,還能那麼天真乾淨。
現在,他大概只是看到這個被徹底傷害的姑娘,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她一把吧。
蘇荔需要時間來冷靜,所以他不打算在這個時間解釋他的行為。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呵。帶我離開?你能帶我去哪?那座寺院,或者躲起來?我不信龍二龍七會放過那裡的人。”蘇荔已經察覺到,自己被刺激到了,所有接近自己的人都是另有所圖,讓人心寒,讓她的思想開始偏激。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出口的諷刺。
她知道生平還不打算傷害那座寺院裡的人,即使那個小和尚想取代他,即使那裡的人都在心裡鄙視他的思想,即使他的師兄也放棄了他對他不管不問不見面,他仍然願意讓那座寺院避開這些風浪。在她看到他眼裡的猶豫時就知道了。看起來很灑脫,什麼都不關心,其實還是在心底放了許多進去。不過,這才是一個人,一個正常有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