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的京劇舞臺，平常跟以前戲班的老朋友有空就上臺表演一番，過一把戲癮，每次當他們開唱的時候，四周的鄰居總會自覺地從家裡帶上凳子、瓜子，準時報道。

而等顧森來到大宅時，看到的就是京劇《霸王別姬》的排練場景。只掃了一眼，他就認出了自家的媳婦，而這一眼可差點讓他面癱臉破碎。顧森單手快速地捂住了嘴巴，將要脫口而出的笑聲嚥了回去，但雙眼中的笑意可是騙不了人。

這個養老戲班全員都是60歲以上的老者，現場只有幾個他們收下的低齡學徒，平均海拔就沒超過。

於是一身華服的虞姬就顯得格外的獨行特立，本來身高就已經壓過全場，再戴上如意冠之後，直接就鶴立雞群了。

所以說，能認出畫了臉妝的卡洛斯，憑藉的不是真愛，而是身高麼！

看著比身邊的霸王高出一個半頭的虞姬·卡洛斯，顧森表示有點傷眼！

而完全沒有自覺的人明顯玩嗨了，不斷地用與虞美人氣質完全相反的彪悍氣勢舞動雙劍，高速地挽著劍花。

幾個十多歲的學徒都跪在了卡洛斯酷炫到沒朋友的手速下，一臉崇拜地蹲在舞臺邊，不斷地拍手叫好。

人高馬大的顧森很快地引起了庭院裡其他人的注意，馮老爺子爽朗地大笑著。

“喲！稀客啊，這不是老顧家的小子麼？”

還在耍著雙劍的卡洛斯一回頭就迎上了顧森黝黑的眼睛，當下提著劍，小碎步就渡了過來，脆生生地行了個標準妃子禮，再高大的身材都掩蓋不住他一身風流嬌俏的虞姬氣場，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的，紅豔的嘴唇上翹。

“大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憂如何？”

顧森還沒反應過來，四周的老者全笑著叫好，馮老爺子更是立馬就坐到了琴師身邊，拿起鑼鼓客串起來。

隨著伴奏響起，卡洛斯背對著顧森，單手拿起合二為一的雙劍，另一手演化蘭花，淡黃長裙下腳步踩得快穩準，在裙襬翻飛中開始走小圓場，修長的手指優美快速地變換各種手勢，雖然動作略有生疏，但庭院中的老者無一不驚歎著卡洛斯的學習能力。

早上才教的一套繁瑣手指動作，才過了多少個小時，動作順序完全消化，手腕、指關靈活，一波轉換下來，倒是也有模有樣，比得上人家學徒兩個月的成果，好苗子啊！好苗子！

圍觀的老者紛紛點頭，用彷彿看珍寶似的目光留心欣賞卡洛斯的一舉一動。

婀娜華貴的身姿，安詳英武的氣質，還沒唱唸就已經展露無遺，隨著雙劍的展開，卡洛斯縮喉鎖孔，讓氣息變得尖細，跟他原聲天差地別的假嗓就出來了。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贏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面對顧森時強顏歡笑，抑鬱眷戀，背對時卻哀愁冷豔，臉譜上的妝容讓他的雙眼更為傳神，將虞姬那“面羽則喜，背羽則悲”的一面演繹得淋漓盡致。在場的人都緊閉了嘴巴，生怕驚擾了他。

被當成霸王的顧森感觸最深，虞姬的不捨與愛戀都從那雙他愛死了的黃金瞳裡渲染開來，他從沒懷疑過卡洛斯想跟他在一起的決心，這麼聰慧、俊美、強大的男人，是他的愛人。

每次想到這點，他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短短的兩句念唱，配上虞姬的走打，這場《霸王別姬》的經典虞姬舞劍卻是足足演繹了十分鐘。

雖然舞劍的動作有點不連貫，但虞姬段唱得實在是挑不出毛病，就唱腔來說，完全可以出師了。馮老爺子一邊欣慰，一邊心痛，多好的苗子啊！可惜不是他的！

舞劍完畢後，馮老爺子上前評點了幾個不足的地方，手把手地演示了卡洛斯還不連貫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