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大夫人屢次聽到松鶴堂來人傳話:太夫人要見她。
大夫人一概不理,安安生生地在小暖閣的大炕上睡覺。
自己有見不得人的事兒,先是要挾孫女,現在這是想要挾她麼?
她才不吃那一套。
現在江府的宗婦是她,主持中饋的也是她,怎麼會讓抹黑江家臉面的人得逞。
太夫人要是真有玉石俱焚的意思,完全可以在眾人無從預料的情形下把醜事宣揚出去。但是沒有那麼做,只是找到炤寧面前說出這打算——定是以為炤寧會因此擔心惶惑,會設法將蔣家從艱難的處境中拎出來。不然的話,簡直就是自討沒趣,少不得落個得不償失的下場。
可惜啊,明眼人都看得出,燕王要娶炤寧,無關江家門第,他只是要娶意中人;皇帝贊同這樁姻緣甚至屢次紆尊降貴地讓兩個年輕人多一些接觸的機會,為的是皇室需要江家這樣的門第扶持;江家如今必須要以炤寧的得失為重,為了這個孩子,會立場堅定地幫助她成為燕王妃,免卻後患。
大夫人知道,這件事之於自己,是到了回報炤寧的關頭,要將內宅完全控制起來,約束太夫人的行徑,不出岔子就好。
再說了,即便是她一個弱女子辦事不得力,大老爺和三老爺都已經要跳腳了,想不到的地方,自有他們照應。
簡單來說,太夫人試圖要挾炤寧的行徑,非但無一絲得逞的希望,反倒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家族安危面前,誰會容著她一個婦人做張做致?!她一定想不到,這一行徑觸犯的是整個家族。
也不能說太夫人太蠢,她只是想不到,炤寧如今已經完全得到了江府中人的認可,並且都願意盡心盡力扶持她。
過了申時,大夫人到底有些氣難平,去了松鶴堂。
太夫人分外暴躁,被明打明軟禁的事實讓她無法接受。
大夫人倒是神色安然,笑意輕快,“你呢,要麼就做個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瘋子,要麼就做個言行癲狂胡言亂語的瘋子。這麼多年的婆媳情分,我也不想太為難你,而這取決於你是否識相。”
太夫人到此刻才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炤寧已經得到了整個江府的支援。之前她當然是不願意承認的,她不相信炤寧豁得出去,不相信炤寧這個在家族中人緣兒奇差的人能獲得別人的幫襯。
要到這時候才不得不承認,她錯了,並且錯得很離譜。
“你看,你這人真是奇得很。”大夫人不緊不慢地道,“不顧親孫女的前程,只想著孃家那些人的安危,我聽了都生氣——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麼?你做了侯府太夫人很多年,怎麼連這種是非輕重都分不清?”
“滾出去!”太夫人暴躁起來,“何時輪到你對我指手畫腳了?”
大夫人輕笑,“給你句忠告罷了。你不聽,那就算了。日後連衣食起居都吃癟的話,可別後悔今日所作所說的一切。”她悠然轉身,吩咐室內服侍的丫鬟婆子,“把人看好,一日三餐過得去就行,別浪費了糧食。眼下還有災民食不果腹,我們江府也要一切從簡。”
“是!”
大夫人滿意了,回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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炤寧回府之後,去往江佩儀房裡。
江佩儀不同於她,婚事定下來之後,一直悶在房裡做針線。京城尋常的大家閨秀,出家之前,都會給婆家的人做些鞋子荷包之類的物件兒,認親當日能拿出來表示自己的一番心意,也能讓人知道自己做的一手好針線活。
炤寧不會遇到這種情形。她對外從來都說自己不會針線。不要說嫁的是師庭逸,便是尋常人,也是一聲不會便能免卻煩惱,用銀票、物件兒敷衍世俗人情。
部分女子的煩惱,在於自己是真的不會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