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打聽,文家三女何許人也,只見右邊的樓船又亮起了燈籠。
一個美婦身著金黃繡鳳長袍,頭戴九鳳朝陽冠,與七個少女一起團團而坐,那七個少女高髻雲鬟,緋色長裙拖地,腰間墜下千縷流蘇,美麗不可方物。
那美婦秀眉微顰,輕愁道:“她不在身邊,仙宮也無趣。”
她身邊的一個少女笑意盈盈的站起身來,軟言相勸道:“她投生做了那文家的三小姐,自幼富貴,福壽祿三星高照,一生無憂,百年後便可重列仙班,母后無需擔憂。”
隨著她的話音,燈籠漸漸熄滅,方才所見依稀只是一場夢。
樓船上的客人俱都沉迷其中,不敢高聲語,在一片寂靜中,一個低沉的嗓音悠悠響起:“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那滿池的蓮花燈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男子,他一身白衣,僅在腰間鬆鬆的紮了一條同色腰帶,赤腳行走在蓮花間,足如玉,飄然若仙。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隨著他的歌聲,他的手高高的揚起,似有所求,求到極點,身體飛躍而起,兩手在身側畫了一個完滿的弧線。
歌聲裡盛滿了心有所悅的歡欣,他的語調漸漸急促起來,身體舞動的頻率也開始快起來,只見一個白影在月下蓮上倏忽往來,揮灑自如中又帶著幾分輕盈大氣,驚豔絕倫!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鏗鏘有力的一個結音,他的舞動亦到了極限,蓮上升騰起一個白衣少年,迎著皎皎明月而去,似要去迎娶那心上佳人。
當他落下候,半伏在蓮上之時,眾人依舊屏住了呼吸,眼前彷彿仍然舞動著那白色的身影,久久不能自拔。
“洛洛洛……”文竹目不轉睛的盯著蓮上的少年,無聲的誦著他的名字,一股喜悅之情從腳底升騰而起,迅速的把她淹沒,整個人似乎化成了一葉小舟,在大海的洶湧澎湃中被拋上了浪尖。
文曉菊睜圓了眼睛,拽了拽文曉梅的袖子,稚稚的問道:“五姐,這個哥哥比那個洛大家如何?”
文曉梅想了想道:“一個瑰麗奇異,一個清揚灑脫,應是部分軒轅,只在伯仲之間罷。”
雙胞胎方回過神來,一人一邊,挽了文竹的胳膊道:“這個少年難道是大姐安排給姐姐的?”“那可好生看看長的俊不俊。”
文竹心道,俊得很,只怕天下女子皆自卑。
洛緩緩站起,抬起頭望過來,面容如玉,一雙眼睛恰似落在玉盤裡的紫皮葡萄,唇色若櫻,一張一合間,卻沒有聲音傳出來。
文竹驀地一驚,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窗框,手上青筋暴突,手指青白一片,雙胞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像是從海的另外一邊隔著重重的波濤傳來,模糊不清:
“果真好俊呢!”
文竹臉色煞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說“等我”,為什麼?為什麼他仍然固執己見,要奪取皇位?
殺父?!弒兄?!
文竹喉嚨乾澀,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見洛擺了擺手,跳上一條小舟,在水波盪漾中緩緩劃去了,一時心裡大急,張開喉嚨,聲音極為沙啞難辨:“洛!”她自己亦嚇了一跳。
身邊的雙胞胎奇怪的看著她,問道:“三姐,你說什麼?”
洛的小舟已經漸行漸遠,隱隱一抹白色殘留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文竹失魂落魄,不知如何是好,若他當真,殺父弒兄,她情何以堪!
年哥兒一邊幫霍三劃舟,一邊不解的問道:“公子,文家三小姐既已對您有意,何不再次提親,帶她一起回去?”
洛的臉上浮出幾許紅暈,惱羞成怒道:“提親?拿什麼提親?沒看到公子我衣服都當的只剩這一襲中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