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微臣還不到二十歲……”
“身為一國之君,最怕的其實不是國小力弱,外族入侵,而是臣子不忠。自平王東遷以來,短短一百多年時間,列國弒君事件層出不窮,僅在晉國,即有十餘位君主被臣子弒殺。寡人身為大晉國君,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上心裡無時無刻不有如履薄冰之感。說不定哪天寡人一不小心,腦袋就會像靈公一樣搬家。”
欒書尷尬地說:“像主公這樣的賢君明主,臣民擁戴還來不及呢,哪會有那樣的事!”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趙家不是一向自詡為最忠心晉室的家族嗎?可還不是照樣出了弒君作亂的逆徒!”
“像趙家這樣陽奉陰違的家族,畢竟是少數。趙家到了趙盾這一代,出了三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物,一個是趙穿,另外兩個是趙同和趙括。這三個人要是衝動起來,行事是不計任何結果的。”
“趙穿雖然行事魯莽,但沒有趙盾在後面謀劃和撐腰,是決計不敢弒殺靈公的。”
“所以太史在書寫歷史時,寫的是‘趙盾弒其君’。”
“晉室自襄公末年,便由趙氏專權,靈公及先君成公名為一國之主,實際上只是被趙盾玩於鼓掌之間的傀儡而已。先君在位時,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來了趙盾死去的那一天,原指望能夠揚眉吐氣地做幾天真正的君主,不曾想仍然身不由己地被趙盾的餘黨牽著鼻子走。這種局面,從先君身上,一直延續到寡人身上……”說到這兒,晉景公嘆了口氣,“就是到了現在,寡人也絲毫看不出有所改觀的希望。”
“主公多慮了,趙家自趙盾以後,其實已經大不如前。六卿之中,也只有趙朔擔任下軍佐,不但排名到了第六位,就是能力,也比趙盾差得多。”
“事實恐怕並非像愛卿想像的那樣簡單。六卿之中,由於荀林父告老還鄉,令尊和郤克病故,先縠裡通外國被滿門抄斬,士會告老在即,接下來接任中軍將職位的,就會是現任下軍佐的趙朔。”
欒書不禁問道:“主公遲遲沒有安排六卿席位,難道是不希望趙朔執掌中軍?”
晉景公點點頭:“如果聽任趙朔執掌中軍,趙家很可能會出現第二個趙盾。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現在趙家尚有趙括、趙嬰擔任中軍大夫,趙同擔任上軍大夫,趙穿的兒子趙旃擔任下軍大夫,一旦趙朔入主中軍,他們就會相繼邁進六卿行列,到時候,晉室就不會再是姬家的天下,而是變成他趙家的天下了。”
“既然如此,主公應該及早防患於未然呀!”
晉景公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其實寡人何嘗不想這樣,只不過心有餘而力不足而已。六卿之中,雖然與趙家一向過從甚密的郤氏父子已死,但現任中軍將士會卻是趙盾的死黨,只要趙家一有風吹草動,他就不會坐視不理。”
“等中軍將告老還鄉後,主公不是就有機會了嗎?”
“其實不用等那麼長時間,阻止趙朔入主中軍的機會現在就有,不過須得有欒愛卿鼎力相助方可實施……”
欒書一愣,隨即躬身表態道:“微臣承蒙主公厚愛,主公但有差遣,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愛卿對寡人的忠心,寡人心知肚明,不然寡人今天也不會私下招愛卿來。寡人覺得,阻止趙朔入主中軍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
晉景公做了一個揮掌劈砍的動作,然後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欒書。
欒書驚訝地看著晉景公:“主公想對趙朔動手,總得有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吧?”
“理由當然有,現有長公主首告趙家謀反,愛卿只要肯為長公主作證,趙家的罪名便算坐實了。”
欒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長公主首告趙家謀反?這怎麼可能?就算趙家真正謀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