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路引卻已累得幾近虛脫,年已花甲的泳者連忙扶著他,從他身後用手臂穿過他的胳膊,託著他的腦袋,以半個身軀斜倚著他,好讓他可以靠在自己身上喘氣從而緩過勁來。老頭一邊託著路引,一邊用雲海本地土語衝船上大罵:“哪個發瘟,怎麼開船的,沒長眼睛啊!”這時船上一個正在給襁褓中的嬰兒餵奶的漁婦和一個手中捧著一把青菜的漁夫從船艙中探出頭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老頭說:“還不掌舵,要撞上人家的船了,趕緊熄了引擎,你這個發瘟!”那漁夫聞言才趕緊跑到駕駛艙掌舵、熄了引擎。船慢慢停了下來。
漁人夫婦知道由於自己疏忽大意,差點闖了大禍,嚇得冷汗直冒,幸虧這個好心的小夥子提前一步趕到,拉開在海面休息的老頭,避免了一場禍事。漁人夫婦對路引很是感激,因而邀請這一老一少上船和他們共用晚餐,以表歉意。路引和老頭也不客氣,抓著漁人放下的梯子爬上了船。漁夫從船艙裡拿出一大壇當地漁民最愛喝的土炮酒,請他們一起飲酒吃飯。在船艙中部隆起的發動機機箱上,擺放著四大盤菜:一盤大花蟹、一盤清蒸青口螺、一盤鹹魚燜豬肉,此外還有一盤藤蘿菜。適才正是因為漁夫在剝藤蘿菜,他叫妻子掌舵,正好小孩哭了起來,漁婦回艙喂小孩吃奶,所以漁船才失了控制,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向老頭撞去。路引稍事歇息之後,體力已恢復,頓感飢腸轆轆,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大快朵頤起來;那個老頭也不遑多讓,和路引一樣吃得含哺鼓腹。漁人夫婦人是好客和善之輩,見客人不計前嫌,有說有笑地又吃又喝,都很開心。飯罷,老頭和路引向漁人夫婦道謝後,兩人均一個猛子插進水中,藉著最後一絲餘輝,緩緩地向岸上游去了。路引和人稱“雲海哥”的老頭自此相識,此後經常約好了一起來美麗華海域游泳。六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如今,他們也已成為莫逆之交。
路引遊近小艇,爬上去,拿過雲海哥隨身攜帶的水瓶喝了一口水,把水瓶遞還給他。
“小路啊,你有心事。”
“你怎麼看得出來?”
“哈哈,六年了,你身上哪根汗毛我不清楚?”路引不語。雲海哥知道他多半是想念從前的女朋友葉小曼了,悠悠地說,“女人總是喜歡傷春,感嘆時光無情,韶華易逝;男人總是喜歡悲秋,感嘆歲月蹉跎,壯志未酬。秋天眼看馬上就要到了,也難怪你小子如此惆悵。你的小曼還是沒有訊息嗎?”路引搖了搖頭,雲海哥也不再言語,兩人躺倒在船艙裡靜想心事。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遠天的浮雲顯得詭異猙獰,隱隱已有雷聲。
“老頭,我們回去吧。”
雲海哥聽完,一骨碌爬起來,“好,看誰先游到岸。”說完從船上一個空翻扎進水裡,身姿矯健,動作優美。
路引哈哈笑了兩聲,也跟著一頭紮下了水。他在水中蓄力不發,故意和雲海哥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結果雲海哥先游上了岸。
路引佯裝體力不支,喘著氣說:“老頭,你真是雄風不減當年啊!”
“哎,你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讓我啊?人可以不敬蒼生不信鬼神,但不得不服老啊。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你還真不一定能遊得過我呢。快上岸吧,看樣子要下大雨。”
上到岸,天色黑得嚇人,路引發動了車子馬上要往家裡趕,雲海哥從他那輛墨綠色的本田思域裡拿出一塊白毛巾扔給他,非要他擦乾身子再走,說全身溼漉漉的開車,一撞風,很容易著涼。路引沒辦法,只好熄了引擎,拿毛巾擦了起來。雲海哥一邊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