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嬌嬌顫抖著手指撿回那張紙,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
她從未想過,她心心念唸的身世竟會是這樣。
突然,一張畫像闖入唐嬌嬌的腦海。
她猛地抬起頭,怔愣一瞬後踉蹌的走到梳妝檯前,鏡子裡的那張臉還是她這十年的模樣,但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陌生了。
她仔細回憶那張賀北城給她看過的畫像,上頭的小姑娘面容稚嫩,還未長開已初現絕色,她的唇……
她的唇上有唇珠,與她現在的一樣。
她的鼻樑直挺飽滿與她現在的一樣。
眼角的弧度也與她近日變化的地方,一模一樣。
唐嬌嬌一手捂著嘴,想嚥下喉嚨的哽咽,可眼淚卻順著手指不斷湧出,落在紅裙上,濺起一朵朵暗花。
所以,賀北城的心上人是她,曾經的未婚妻是她,清梅殿是為她留的,梅苑也是為她而設的禁地。
她曾經羨慕過的人,就是她自己。
唐嬌嬌說不出來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但她知道,那無數種情緒裡,有一種叫動容。
十年了,他沒放棄追查案情,不娶太子妃,不碰任何人,將一個死了的人放在心裡,十年如一日。
這十年間,她沒了記憶,不記得他們青梅竹馬的點滴,也忘記了所有,卻不知在另外一個地方,還有一個人在惦記著她,還在努力為唐府翻案。
可所有的人都認定唐府有罪,他為何就認定父親是被栽贓陷害的。
而除了動容,唐嬌嬌心裡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l;太傅唐扶之謀反通敵,天子胞弟亦因此亂薨逝,唐扶之罪不可恕,應誅九族,念有兩位殿下拼死求情,改判滿門抄斬&r;
師父同她說唐府血案時,她曾問過師父,此恩怨該當何解。
她的仇人是否包括了皇家人。
師父那時表情凝重,極其認真的告訴她,唐府一案沒有當今天子的手筆,釀成慘案皆是有人暗中謀劃,步步為營。
證據確鑿,依律法辦乃是朝綱,天子無錯,但若這是一樁冤案,則另有說法。
所以這其中的恩怨,當需她自己做主。
她明白師父的意思,這場血案裡,天子是受人矇蔽的一把刀,幕後主使才是拿刀之人,是她真正的仇人,但三百多口人命卻是實實在在死在那把刀下,所以,他們誰也不無辜。
她要把皇家人當仇人,那麼他們就是她的仇人。
若她只追究那拿刀的人,她便能與皇家人和解。
師父師娘曾數次同她提及太子,皆是讚不絕口,初時她還不解,無論如何太子也算她半個仇人,為何師父師娘總在她面前提他,後來她便明白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她的仇人是拿刀的人,也可以是那把刀,但卻不必把這個罪孽加註到不知情的太子身上。
所以自她決定以被朝廷招安的理由入京城開始,她的目的就是為唐府翻案,她要找的仇人亦是那幕後之人,至於與天子的恩怨,待真相大白之日自有定論。
也因此,在她發現喜歡上賀北城時並未退縮,但即便如此,大婚時她依舊是有顧慮的,只是都被賀北城的情意死死壓在了心底。
而現在,她才算真正明白師父師孃的用意。
她可以與皇家人為敵,但怎麼能把劍尖對著一心為唐府翻案,對她用情至深的賀北城。
那些複雜的情緒在這一刻逐漸消散,她知道,她以後都不可能會站在賀北城的對立面。
她想,父親也不會願意看到那一天。
唐嬌嬌抹乾眼淚,將紙放在燭火上點燃,見它化為灰燼才緩緩起身。
原本她是想去淨面,可剛